“父皇息怒。”容哲修行礼。
容思慕第一次被赶出去,倒也没有生气,毕竟那幅画是父皇的宝贝疙瘩,这些年也一直陪着父皇。可是——容思慕扭头望着乳母,“可我想母妃了。”
乳娘轻叹一声,终是无奈。
身为帝王,什么都拥有了,唯独这生离死别,皇帝也没辙。
容盈手把手的教容哲修如果处理朝政,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将来的江山社稷势必会落在容哲修身上。对于这个儿子,他是愧疚的,可——命当如此,又有什么法子呢?
容哲修出来的时候,莫浩在宫墙外头等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如今还是形影不离。虽然容哲修见着莫浩,还是一脸的嫌弃,不过他现在是太子,对着莫浩不能太过凌厉。
“今儿个百花楼选花魁,殿下去不去?”莫浩压低声音问。
容哲修斜睨他一眼,“你那只眼睛看出本宫是这种人?青楼女子选花魁,本宫身为太子,岂能自降身份去那种地方?”
莫浩垂头,“是!”
却是急急忙忙的出了宫换了衣裳,只等着夜里的花魁竞选。
只要不穿着太子服,只要暂时忘记自己是太子,不就成了?!入宫是太子,出宫嘛——自然要找乐子。平素处理朝政那么繁琐,当然要及时享乐,权当解压。
容盈没有什么乐趣,偶尔会对着柳藤球发呆,偶尔就待在寝宫里静静的望着床边的画。他画着林慕白,幻想着她一颦一笑的模样,如果她还在,应该会很高兴吧!
轻柔的抚着画卷里的女子,他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自言自语。他温柔的笑着,“馥儿,你瞧御花园里的柳树都发芽了,嫩绿嫩绿的,是你最喜欢的青色。等到柳叶儿长出来一些,我再给你做个柳藤球,咱们再重做莲伞。”
想了想,他又是一声轻叹,“今日我约莫把思儿吓着了,这丫头长大,我跟你说过她是个小人精,跟你小时候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瞧着她就好像看见了你一样,总觉得心里发酸,亏欠得很。她想把你带走,可我没答应还动了气把她赶出了御书房。”
“你会不会怪我对孩子生气?可当时,我没能忍住,对不起。馥儿,昨夜我给你写的信,你可都收到了?你会不会笑我那么肉麻?从前不敢说的,如今不敢不说,怕你听不见怕你又胡思乱想,我是再也不敢让你去猜我的心思了,这样的我,你可喜欢?”
画卷里的女子,盈盈浅笑,他要跟着笑,仿佛她就在眼前,从未离开过。
你在哪,我就在哪。
他有些乏了,春日里雨水太多,所以旧疾又犯了。
轻咳两声,他躺了下去。
下一刻,他骤然坐起身来,快速捧起枕边的罐子。
哪来的一罐松子糖?
“来人!”容盈厉喝。
五月快速进门,“皇上?”
“这东西哪来的?”容盈的声音在打颤。
五月骇然一怔,松子糖?怎么会有松子糖呢?五月急忙俯身行礼,“卑职马上去调查。”
“无论如何都必须弄清楚。”容盈眸色锐利,松子糖——那年她走了,容哲修发了高烧,哭着喊着要吃娘做的松子糖。而后等到容哲修病愈,这孩子再也没提过松子糖这三个字,宫里的人也是讳莫如深。
五月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又顿住脚步,却见容盈打开了罐子,竟然把松子糖塞进了嘴里。
“皇上别吃!”五月疾呼。
若是有毒,可怎么办呢?
容盈僵在当场,眸中充血,“是这个味道。”他至死也不会忘记,是这个味道没错。是她的味道,一定是!她的松子糖手艺,是他手把手教的,就好像她的柳藤球编得和他一样精致,也是因为他教得好。
五月愣住,“皇上?”
“她一定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哈哈哈哈——活着,一定还活着!这是她的,她的松子糖!哈哈哈哈——还活着,还活着!”容盈如同疯了一般,抱着一罐松子糖又哭又笑。
这一定是她给的信号,虽然来得晚了点,可终究还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只不过,她现在在哪呢?这个送松子糖的人是不是黑狐?要知道这些年黑狐也跟着消失了。
当年容盈伤心过度,无暇顾及任何人,等他稍稍恢复过来,该消失的都消失了,该走的也都走了。可是当时心死如灰,只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然则,送松子糖的人呢?
人去哪儿了?
这松子糖不可能自己长了翅膀飞过来。
当然不是飞过来的,是某个不靠谱的放下了松子糖,就去办自己的私事儿去了。去哪呢?
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