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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清澈的目光有意无意往剑上瞥,姬如苓把剑朝外挪了几分,但仍有些用力落在肩胛处。
“你是我父亲的私生子?”她问,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虽然她不相信爱妻如命、宽厚仁善的父亲会做出背叛母亲的事,更不相信以他的性格在和女子有肌肤之亲后会不负责地将对方抛弃,但是,在面对着那么一张和父亲还有她都如此相似的脸,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哈?不是不是,我不是!”
闻悦惊呆,震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忙摆摆手澄清,生怕慢了一秒就被割喉了。
她就说看起来俨然就是正道魁首气派的姬如氏少家主怎么会是不明事理的人,不由分说便要将她杀人灭口,原来脑补了她的身份啊。
不过也实属正常,她和她的确太像了,多想也不奇怪。
“……那个少家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闻悦扬起无辜的笑,“我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而已,怎么可能是剑道第一的姬如剑尊的……私生子嘛!”
“修士的孩子也有可能没有灵根。”姬如苓显然没有完全信她的说辞。
闻悦哽住,她要怎么才能解释得通真的只是个巧合啊!她抓耳挠腮,有种直接把她来自万年后的事说出的冲动,但是姬如苓要信了才有鬼,说不定还会以为她在糊弄她,恼羞成怒一剑削了她。
想着,她并拢两指轻轻把剑朝外推。斜着眼悄悄观察她的反应。她冷哼一声,只是伤势太重的缘故,多少有些有气无力,绕开她的手重新贴合在她皮肤上。
冰凉的剑身让闻悦一激灵,在警告下立马老实成鹌鹑不敢乱动。
天杀的,要不是在幻境里只能死一次,她就,她就……闻悦泄气,好叭,就算不在幻境中,她除了更抗揍一点,对于姬如苓这种大能的恐吓也是毫无办法。
“少家主,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和令尊没有一丝关系,至于为什么和你面容如此相似,我确实说不清楚也解释不清楚。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踏入此地,没想到竟闹了这么大个误会,唉!”闻悦叹了口气,情真意切道。
“你撒谎,”姬如苓毫不留情戳穿她,黑眸沉沉,“你和赤羽剑灵关系亲密,他常出没于天水域,你又怎么可能是第一次踏足此地。况且,真如你所说,那你又怎么可能知道我的身份?”
?!
“我说我和少……赤羽剑灵也是第一次见面,你信吗?”闻悦讪笑,“而且少家主您的身份,自然是他刚才告诉我的。“
姬如苓不语,低垂着眼眸似在思考,手中的剑偏移,闻悦细白的脖颈很快渗出一道细密的血线。
她倏地收回手,身子不受控制向前栽去。
闻悦接住她,手心一片温热的粘腻,才她发现湿透的衣衫里全是血水,底下的伤口鲜血还在不断溢出,双膝跪着的地面也不断晕染开暗红,唇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尽数褪去。
“少家主,少家主?”闻悦轻轻拍着她的脸,唤道。
怀里的人无甚反应,闻悦调整下她的姿势,小心拨开她湿答答的血衣,从自己的裙摆下撕下大块布料,粗粗给她包扎住伤口,但无济于事,反而迅速将浅色衣料染红,糊了她一手的血。
靠!
不会是少湙杀红了眼,下手狠了点吧,怀里人气若游丝,虚弱地随时会断气的模样。
别啊,不能死啊,闻悦又焦虑了,倒不是同情心泛滥,而是方才听少湙说过,这场大战后,他们两人两败俱伤,姬如苓此后放弃了契约赤羽的想法,寻了一把上品灵剑契约后继任了家主,她要是死了的话幻境不就崩塌了吗!
闻悦伸长脖子探查外边的情况,空中已然恢复风平浪静,绿草如茵的地上一眼望去零散瘫着不少黑色身影,其中一小簇红色在其中格外扎眼。
少湙和赤鸟齐躺着,庞然大物的赤鸟如一座小山紧挨着他,浑身羽毛乱糟糟的,还有几处羽毛被削得干净,露出底下鲜血淋漓的身体,腻人的血腥味混合着春草的清新在空中发酵蔓延,味道怪异又独特,飘得老远。
她看不清他的伤势,但从胸腔时而急促时而寥无的起伏隐隐能猜出他的情况不太乐观。
闻悦此时犯了难,她现在用手捂着姬如苓腰间的伤口,才堪堪减缓了血流的速度,恐怕她一旦拿开手,伤口又得血流成柱,她迟早会失血过多而亡。可是她好歹算少湙阵营的人吧,自己人受伤了不去表示关心,反而在这守着对手,哪哪都说不过去呀!
在纠结这一小会儿里,少湙翻身爬了起来,闻悦默念:她这叫以大局为重,一切都是为了幻境不坍塌,可不兴怪她啊……
少湙朝这边过来,少年个头还未发育完全,身量不算太高,影子被太阳拉得老长,斜斜在地面投出一片阴影。
走近了,闻悦清晰瞧见他的每一处狼狈,头发凌乱披散着,几缕长发顺着脖颈胡乱没入衣襟中,漂亮不羁的红衣散乱t,腰封松散,上衣松松垮垮的挂着,胸膛处的衣襟微敞,露出大片春色,白瓷如玉的肌肤上挂满了彩,一道道还未结痂的长口子令人触目惊心。
少湙爱干净,爱漂亮,以往每次和斩杀妖兽自己也都纤尘不染,永远都是从容且张扬的。头一回是这般……截然不同的模样,简直——
脆弱而惹人怜爱。
“……你还好吗?”
闻悦哑然一瞬怔怔开口问道。
“不太好。”
少湙垂着头,眼眸半阖凝着闻悦,极轻道。
……这话她没法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