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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稍晚。甘棠州倪家高耸气派的砖墙后,早已不过问家中事宜的老太爷正在对着倪家现家主倪焕新嘶吼,倪焕新脚边茶盏的碎片和茶叶渣滓混在蔓延水渍之中,一片狼藉。
“你知道我为何给你取名叫焕新?我希望你能带着倪家走出新局面,我对你寄予厚望。”
“可你做了什么?为了一个药方灭了温家一门。你怎么敢吶,你怎地如此狠心?”
倪老太爷从前对这个儿子是极为满意的,不然也不会早早地将倪家家业传于他。然而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孩子走偏了。
为了攫取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
倪焕新没吱声,直到这一刻为止,他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自古以来,富贵都是裹挟于危险之中。
想得泼天富贵,哪有不犯险的?
而且这事儿怨得了他?初时他对温家人也是和颜悦色尊敬有加,可他们执意要将那必要时刻能攫取惊天利益的药方藏起。
知子莫若父。
倪老爷子看他这般气性,便知他毫无悔改之心。
不禁气极攻心。
心口痛极,老人家伸手抚住胸口,粗而艰难的喘息。
倪焕新见老父亲这般,脸上流露出慌色。
“爹,你莫气,明月楼是强,但。。。。。。”
也不至于一手遮天,他有钱手中还有聂英杰这张牌,倪家还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只是事到如今,倪老爷子已经不想听他说道了。他说道的每一个字都让他觉得荒唐恶心,在他看来,倪家多年荣耀与辉煌不是脏了,是没了。
被他的嫡子毁得彻底。
他死后,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倪家列祖列宗。
悲凄难过之后,是一片荒芜。倪老爷子眼中的光没了,他抬起手中的拐杖,一端指向倪焕新,“从现在这一刻起,你再不是倪家人。带着你的妻妾孩子,滚出倪家。”
倪焕新惊诧失语,良久后,他才缓过神来,跪在了倪老爷子面前,“爹,您不能这么狠心,我是你的亲生子啊。我所做一切,也都是为了倪家。”
这个时候没了家族护佑,那他当真只有死路一条。
倪老爷子的眸子阖上又睁开,为的是压抑那汹涌泪意,结果却是没能压住,不过瞬息,他的眼中覆了层水。多少年来,他的哀伤和绝望,第一次明晰地展露到倪焕新面前,“我若不狠心,倪家所有人都会因你的贪欲和野心丧命。”
他心里清楚,这般割席也未必有用。若明月楼和温浩瀚执意要整个倪家为温家陪葬,他现在所做一切皆无用之功。但这事儿他不得不做,即便成面低微。
“你所为,也不是为了倪家,你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欲。焕新吶,你还记不记得爹曾经跟你说过,最大富贵莫过心安身安。”
如今,倪家所有人都有在下一个瞬息被诛杀的可能,心安。。。。。。背负了滔天血债,还如何心安?
“走吧。”
那一日,倪老爷子命家丁将倪焕新逐出家门的告示贴遍了甘棠州,速度快到惊人,态度坚决。
民众议论纷纷。
有的在叹危急来时不止夫妻各自飞,亲父子,也没情面讲。有的又觉得倪老爷子的做法在情理之中。
整个倪家那么多人,散落各处,有的怕是都不知道倪焕新的所作所为。
知道的,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