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了好远一段路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丁不凡声嘶力竭的喊话。
“阿香,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难道你真心就想过普通人的生活?还是你从开始就没想着跟我过日子,只是为了帮你哥哥结婚,从我这里骗取彩礼?”
丁不凡敞开嗓门的喊话,在半山腰震出了回音。
我不得不停住了迈出的步伐,刚开始听到他的喊话,我并没打算再接话茬,可是,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我根本就没法继续迈步。
“丁不凡,你还是不是人?”
咬牙切齿地吼完时,我才缓缓转身,将两道愤怒的目光投了出去。
十几步开外的丁不凡站在原地,一副怒气冲冲,却又是煞气腾腾的站姿,抬起的双臂,紧夹着腋窝,双手攥成了两个拳头,气势汹汹的架势透出了最凶恶的神态。
“我不是人,难道你是人吗?我呕心沥血地借钱送到你家,为你哥哥结婚解了燃眉之急,而现在的你,却要跟我闹别扭,这分明没把我丁不凡当人看,还以为我是傻子。”
丁不凡一字一顿地说着,加重了的语气带出了难以形容的愤怒。
我听着他的说话,语塞得根本就没法接话。如果说最开始相亲,我确实只是想着草草订婚,从而缓解父母亲的压力,并没有考虑今后该怎么办,也没考虑丁不凡会怎么想。可是,相亲之后,尤其是跟丁不凡有过谈话时,我已经改变了心思,早就下定了决心,必须要跟丁不凡过一辈子,而且是没任何考虑的决定。
但是,我没想到丁不凡的志向高远,目标明确,态度坚定,绝对不是我想象中的男人。正是因为我看到了跟别人不一样,才让我想了很多,也有了太多的担心。
思前想后中,我还是觉得没必要解释,因为此刻的所有解释话语,必然是引发矛盾的导火索,也是增加怨恨的直接缘由。
想明白之后,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慢慢地转身时,抬起了头,迈出了更坚定的步伐。
“楚留香,你给我听着,我会让你后悔地。”
丁不凡喊出的话语,依然是咬牙切齿的愤怒,而且还带出了威逼和警告的语气。
我毫不犹豫地迈着沉重的步伐,但心里却有着被打翻了调料瓶的感觉,五味杂陈的各种酸楚,充斥在了胸口。
其实,细细考虑之中,丁不凡并没有做错,选择走出农村,确实是我想要的生活,而丁不凡参加自学考试,也是我鼓励的结果。至于推迟结婚,那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又是丁不凡无法左右的现实,因为在他的心里,事业绝对高于一切。
而我产生如此巨大的心理反差,并不是无理取闹,只是想让丁不凡永远记住我,不至于到最后让我变成戏剧里的秦香莲下场。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丁不凡居然会如此的愤怒,好像并没有真正的理解我的心思,也没考虑我的担忧和感受。
沉思着的快步走路,似乎比心情舒畅时走路还要快,转眼间,我已经走到了拐弯的岔路口。
当我改变行进方向的时候,忍不住地侧目眺望了一眼。
丁不凡骑着自行车疾行的背影,映入眼帘的那一刻,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直接转身站成了面对着来时的方向。
这一刻,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冷寒,也体会到了无尽的悲凉。
下一刻,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也不清楚返回去之后,跟父母亲做怎样的交代。可是,现实却残酷得令我毫无思绪,也想不出最终的结局会怎么样。但我已经清晰的感觉到了丁不凡的恼怒,绝对不会轻易消除,而我留给他的印象必然会直线下降。
立身在田间地头的小路上,我陷入了欲哭无泪的境地。
抬头远眺的那一刻,我心里非常的清楚,翻过不远处的那座山梁,就是进入村子的路口,可是,在这样的情景下,我不可能回家,因为母亲的质问会让我越加的难受。
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居然有了不回家的想法,当然,不回家的去处似乎只有一个可以去的地方,那就是小雅的家。
做出决定之后,我又忍不住地抬头眺望了一眼,但丁不凡骑着自行车的背影,已经变成了梯田中的一个小黑点,而且是越来越远的模糊,最终模糊得直接消失了。
此时,正是中午做饭的时候,我感觉偷偷地溜进小雅家,那是最恰当的时间,绝对不会让父母亲看到。
顺着田垄的边缘,我加快了步伐,虽然心情沉重得跟灌了铅一样,但是躲开父母亲的必然,却是我直奔的直接原因。
翻过了山梁,眼前出现了两条可以进村的路径,但我并没有选择平坦的那条,而是步入了很少有人走的小径。而这条小径穿过去,可以直接到达小雅家的院落后面,即便是父母亲站在门外,也看不到是我进入了小雅的家。不过,我也个小小的担心,因为二婶最喜欢搬弄是非,万一说给我母亲知道,那就是难以避免的怒骂。
虽然想到了这一点,但是,我只能去小雅家躲避到天黑再回家,绝对没其它可想的办法。
小雅家的院子后面,孤寂得有点瘆人,我从未经历过会有这样的感觉,不仅孤寂而且还有着阴森森的冷意。
我不得不跳下了土坡,选择了捷径,还真不敢继续走下去了。
从小雅家的院墙根走直奔过去,前面左转就是大门的地方,所以我稍微放慢了脚步,心想着跟小雅是说实话,还是有所隐瞒。但是,思前想后中,依然是难以抉择的困惑。
哎吆妈呀!二婶的嘶哑的哀怨声,从大门里传出时,让不由得收紧了心,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止了迈动。
“你个死不要脸的,让我怎么见人呀!苍天呀!厚土呀!你收了我吧!我真的没法活……”
二婶的哀愁的喊说,惊着我浑身冒出了冷汗。
原本就是哀嚎的说话,但是最后的实话,居然是戛然而止的停哭。
咔嚓,一声,木棍折断的响动,惊心动魄地钻进了我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