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昀有些不顾形象地蹲下来,看着他们,开口道:“带着你们的族人,出雨燕,下南洋,朝廷会给你们钱粮支持,让你们安家,还会派兵,帮着你们打下土地,供你们繁衍生息。你们还是我大夏的子民,但你们,同样是一片广袤热土的先民。”
三人对视一眼,苦笑一声。
夏相公的话看似是商议,是鼓动,实际上,他们有得选吗?
于是,三人齐齐俯身,“罪人愿往!”
在他们身后,一个文官执笔之手微微一顿,在纸上写下结语:
【时永平元年夏五月,三家得赦,举族外迁,为国前驱。】
——
与此同时,城郊十里,北梁众人在白云边现身之后,在一句嘲讽的打油诗下,在耶律德的带头下,终于是缓缓下马。
白云边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对嘛,来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样子。”
耶律德眉头一皱,身后就已经有脾气火爆之人冷哼一声,“求你?你怕是想多了,是你们求我们!狂妄自大,蛮横无理,这等人竟然能身居高位,足见贵国人才凋敝,!”
白云边立刻神色严肃,看着开口之人,“本官不许你这么骂自己!传出去可是不好听。”
那汉子瞬间噎住,而北梁阵中当即有人反击,“伶牙俐齿,徒逞口舌之利,还自诩中原正朔,简直贻笑大方!”
“徒逞口舌之利?你们骂不过就说别人徒逞口舌之利?要是你们骂得我们哑口无言,怕是早就洋洋自得了吧?难不成你们还会自扇耳光,喊着对不起,我不该徒逞口舌之利,以至于贻笑大方了!”
白云边冷哼一声,“挑事的是你们,输不起的也是你们!赢了就狂,输了就自欺欺人。两国之间,无非就是动口和动手,怎么,你们觉得你们的长处在动手吗?是不是当着姜玉虎,你们也要硬气地说一句,一介莽夫,徒逞匹夫之勇罢了?你去说一个我看看?”
若是原本,这话攻击力倒也不算强,但对于这些在几个月前刚经历了饮马原大败的北梁人而言,白云边此举无异于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了。
“白大人,我等初来乍到,你便如此气势逼人,这就是贵国的待客之道?”
“待客那得你是客啊?我朝鸿胪寺卿郎大人道中相迎,你们一个个的还在这儿装傻不下马,有向主人摆架子的客人吗?”
“我告诉你,我等此番乃有要事,便是贵国夏丞相当面,也要掂量几分!”
“那我也告诉你,本官就是这般厉害的汉子,便是姜玉虎当面,他也不会像你们这般在本官面前妄言自大!”
“白大人!”耶律德终于忍不住了,不能再让手下人一个个凑上去挨嘴炮,何况姜玉虎的名头也让他心惊,当即脸上露出笑容,“白大人,草原儿郎直来直去,礼数有缺,还望你不要见怪,咱们进城吧。”
白云边看了他一眼,“你谁啊?”
“本官大梁宣徽院宣徽使耶律德,忝为此番使团正使。家父大梁定西王。”
“又是一个世子啊,你们大梁真有意思。”白云边忽然笑了笑,倒也没再多说,“那就走吧!”
听见他开口,众人心头竟莫名松了口气。
但旋即又想着,这也还好啊,就是个嘴巴厉害点的人而已,也不至于到薛文律所说的那种连话都不敢多说的程度。
所以总结起来,还是薛文律废物。
薛文律也带着几分诧异地看着白云边的背影,今日之白云边,言语间的攻击力似乎的确小了许多,那种直戳心窝子的话几乎没见,莫非是身居高位之后收敛了?
当这一行人朝着京城行去之际,数匹快马也朝着城外冲去。
双方在城外两三里的地方相逢,耶律德当即下马,看着阔别多日的女儿,喜悦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薛文律远远看着那道明媚的倩影,心头却不禁满是酸楚,默默低下了头。
只可惜夏景昀还没抄到那儿来,否则他就能在心头感慨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