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贵妃趴伏在沈老夫人腿上,正低低的呜咽着,沙哑着声音一直说着对不起,全无半分往日的高贵。
沈老夫人一下下抚摸着她的发,眼神前所未有的慈祥柔和,又透着淡淡哀伤。
沈安安站在屏风后,一时没有动,听见祖母疼惜的声音对沈贵妃说,“你就听娘这一次,娘不会害你的。”
沈贵妃哽咽着,“是女儿不孝,都是女儿的错,才让沈家步入如此绝境,母亲,我错了,是我错了。”
“不哭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沈老夫人抬手给她擦了擦泪,“莫让你兄长和安安看出了什么。”
“母亲。”
沈安安心头一跳,绕过屏风走了进去,她看了眼半跪在地上的沈贵妃,对沈老夫人说,“母亲在前庭备好了晚膳。”
“好。”沈老夫人笑着,眼睛却并没有去看沈安安,沈贵妃也垂着头,刻意躲避着沈安安的视线。
直觉告诉她,二人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已。
她抬头去看杨姑姑,杨姑姑立即弯腰去搀扶老夫人,“奴婢扶着您。”
“走吧,你嫂嫂备了晚膳。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
沈老夫人朝沈贵妃伸出了手,沈贵妃连忙握住,站起身来扶着她,眼睛却一直看着地面。
沈安安杏眸沉了沉,跟在二人身后走了出去,她视线定格在沈贵妃身上,一直到前庭都没有移开。
“安安,怎么了?”沈长赫走到她身后低声询问。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祖母和姑母有些奇怪,好像在刻意隐瞒着我们什么。”
她心里不安达到了顶点,尤其是方才沈贵妃撕心裂肺的道歉,更让她思绪烦乱。
沈夫人早就得到了消息,多备了一副碗筷,她向沈贵妃屈膝行了一礼。
“嫂嫂。”沈贵妃将她扶起,红肿着眼圈,想说什么,喉头却像是堵着一团棉絮。
沈夫人笑了笑,化解了气氛的凝滞,“回来就好,夫君念叨了多年,可算能回家来了。”
沈贵妃泪瞬间又落了下来,在老夫人身侧坐下。
没一会儿沈文也来了,坐在了沈老夫人另一侧,男子不善言辞,他只是对沈贵妃点了点头,就吩咐了下人上菜。
就仿佛前几日的牢狱之灾,生死一线从不曾有过。
“坐下吧,”沈长赫轻声说,“左右是最后一次了,你且忍一忍,她毕竟是祖母的亲女儿,是爹的手足妹妹。”
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突然良心发现了呢。
沈安安从其乐融融的母子三人身上收回视线,勉强压抑住心中烦乱。
大哥说的对,她毕竟是祖母和爹的至亲,已被皇上赐了死罪的人,最后一顿团圆饭,她不能让祖母扫兴,再怎么怨恨她的愚蠢,也不能在此时发作。
“就当是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沈长赫说。
若是论厌恶,被沈贵妃害的家宅不宁,又与其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沈夫人,才当是整个沈家最恨沈贵妃的人,可她尚且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坐在沈文身侧,听着他们母子三人说话。
看着沈老夫人久违的笑容,沈安安垂下眸子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兄妹二人都没有说话,今日的晚膳也没有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沈老夫人今日话好像格外的多,说完了沈贵妃,又开始念叨沈文,最后连沈夫人都嘱咐了起来。
“往后沈家只会愈发艰难,要委屈你了。”
沈夫人眼圈一热,母亲说的什么话,我自嫁来沈家,夫君待我极好,您亦从不挑刺,儿媳享受了沈家十几年的风光荣华,已是万分幸事。
这辈子她活的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