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贵:“老李一辈子不容易啊,在咱小学培养出多少好学生,我都是他学生,那时候我们最淘气,老李后来才跟我说,最不愿意干的事就是批作业,尤其是学生的作文,能气死你。”
杨德财:“咋了,作文有啥气人的?”
李昌贵一指梁老三:“你问他,我俩一班的,老李是我们班主任。”
梁老三嘿嘿一笑:“那时候最不愿意写作文,就生搬硬套,有一篇叫什么来着,说野外郊游时看到鲜花美丽,白的像雪粉的像霞红的像火,看上去可好看了,我们跟老师说明年还来,老李带我们去扫烈士墓,回来让写一篇。”
“我们都不会呀,最后只能往上套,星期天老实带我们去扫墓,花圈上的花朵很美丽,白的像雪粉的像霞红的像火,看上去可好看了,我们跟老老师说明年还要来,老李批改时差点脑血栓。”
李先念的媳妇这会不那么难受了,也起来给掌柜的烧几张纸:“那时候一个班就一个老师,数学语文都得教,老李天天批作业都到半夜,现在税务上班的那四毛子也是他学生,三乘七得多少不知道,后来考试到时间了就瞎写,出来跟人家说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写个十五。”
孙小红差点乐出来,硬忍着,后来大伙一笑她也跟着笑起来。
人死了活着的还得活,潘英和高霞来不了,怕冲了不吉利,王凤和王兰曹颖一帮女的都来帮忙切菜放桌子,孙小红脱了自己的衣服挂上,跟着到屋里去忙活。
灵棚跟前来去的人不断,就杨德财和李昌贵七八个人坐在这,陪着喇叭匠喝水。
有烟有茶,喇叭匠来人就吹,没人了可以歇着,就和大伙闲聊,说五十里外石柳村北面的桦树林村,这阵子也死了好几个,都是上野外一个人死的,今年邪性还是一个人少出门。
二虎后来的,和二牤子等人不信这玩意,岁数大的都一样,把事儿说玄乎点好能吸引来女性听众,也难怪,四十岁往上的爷们,谁家大姑娘小媳妇愿意搭理。
三点钟,二流子媳妇大妹在大门外冲二流子摆手,二流子过去后问,原来媳妇跟他要五十块钱去买方便面,今个二流子中午没在家,大妹自己弯不下腰。
二流子摸摸兜,过来跟李昌贵拿了十块钱送过去,一抬头看到拐弯村村长达子的车开过来,他摆手往这边喊:“达子来了,让李婶和小娥过来接。”
李昌贵叫住李小娥:“一个老爷们你不用去,让你妈和你二叔过去就行了。”
李小娥还跪着没动,火盆里的火不能熄灭,她隔三差五的往里烧两张。
达子被领着过来,先跟杨德财和李昌贵打个招呼,随后弯腰给李先念行个礼,“李老师我打字来看你啦,英年早逝啊,老师你桃李满天下,到该享福了就先走了,哎……”
他说完也想看看李先念的脸,杨德财和李昌贵几人也没出声,达子一掀黄纸看到那张脸,吓得回身给火盆踢翻了。
杨德财一下把李小娥抱到一边,感觉两团肉乎乎的球在手里颤动,李小娥脸红一挣,这时有人就吵吵,指着棚顶防雨布上的猫叫唤:“猫,猫,谁家死猫快让人弄走。”
杨德财以为梁老三去拿棍子,结果看他蹭蹭奔着大门跑了出去,李昌贵脸也变色了,“都他妈找死,谁家没看住这玩意,一棒子给我削死它。”
杨德财还在纳闷,就一只猫至于吗?回头看身边就剩李小娥了,大伙都跑到灵棚外了,老远李小娥的二叔和她妈还冲俩人招手:“快出来,别管火盆了。”
火盆里都是没烧完的东西,落在麻袋上就冒烟,李小娥还想去踩灭,北边被辣椒油呛了出来的皮五媳妇往这边一看,张着大嘴拉长声就喊:“猫呀——”
砰——黑猫从灵碰上掉下来,直接落在棺材上,被皮五媳妇一嗓子吓得蹦出去了,随后,那棺材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党员老李从没盖盖子的棺材里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