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前时,他突然叫住我。
“城城,”他沙哑地开口,“我不恨你,也不怪你,你别生气。”
“我知道。”我吸了吸鼻子,“是我对不起你,我会好好对你,你别难过。还有,”我想起来,又问道,“你身边有陛下的人,彻查一下吧。”
“真的?!”白少棠霍然抬头,不可思议问道,“哪里来的消息?”
“我让沈从来仔细跟你说吧。”我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便说道,“少棠,你好好休息。”
说完,我走了出去。回到院子里时,沈夜在门口等着我。我站在门口,瞧他穿着湛蓝色长衫,手持洒金小扇,提着一站灯笼在夜色里静静地等着我。
我慢慢走了过去。
我说:“你等我干吗?”
他笑了笑,说:“等你回家。”
我猛地拥抱住了他,他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
后来的时间里,我没去见白少棠,他果然如他所言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少出来。沈从去了他那里一趟,不久后就传言他打死了一个下人。
上官流清接任了上官流岚的位置,成为新任大理寺卿兼任刑部尚书,她接手后第一个案子便极其棘手。
天庆十九年,陛下继位时局势动荡,乌合之众打着惩恶扬善、劫富济贫的名义占领了扬州,他们在扬州内行私法,烧杀抢掠,导致扬州动荡许久。直到陛下继位,皇位稳固后,她派人收回扬州,才还扬州一片安宁。
此案涉案人员均为贫苦百姓,有数万之众,判决难在,许多百姓觉得他们的做法是对的,他们杀的都是豪绅,折辱的都是富家公子,抢的都是富家钱财,都是为了穷苦百姓好。
于是涉及此案的官员都怕触民怨,不敢定夺。然而上官流清是个比上官流岚更狠的人,她上来就拿了这个案子开刀,召集了当年的证人。
可不久后,上官流清找上了我,说道:“舒大人,能否帮个忙?”
当时早朝刚刚完毕,上官流清疾步走了过来,我瞧着她酷似流岚的面容,一瞬间居然以为是流岚踏破时空而来。然而片刻我便反应过来。
因为她朝着我笑了,笑得那么温和得体,和一贯冷清的流岚没有半分相似。
上官流清长袖善舞,我是知道的。
我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说道:“上官大人有何事需要帮忙?”
“是这样,”上官流清笑得谦和,“在下接了一个案子,里面有一个证人叫秉书。他指认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指认主谋白青青,可在下知道,这其中必有隐情。”
“哦?”我假装感兴趣的样子。上官流清同我一同走出宫门,继续说道:“这个秉书是凤楼的人,舒大人帮我问问苏主君这其中的纠葛。”
听到这话,我霍然抬头,死死地盯住了她。上官流清面色不改,淡然说道:“我与沈楼主相识在舒大人之前,舒大人不必惊疑。我有个很重要的人托由沈楼主照看着。”
说着,上官流清看了看天色,拱手道:“天色已经晚了,在下先行一步。”
说完,她转身离开。当天晚上,我便转告了沈夜这个消息。沈夜愣了,随后笑道:“不如我带你到牢里,去问问这个白青青?”
当天夜里,我们俩就去了牢里。
我这才知道,这个秉书原本是个状师,当年害死了白青青的父亲,白青青为父寻仇,却又爱上了秉书。后来白青青不忍自己懦弱,毅然离开。天庆十九年,她策划了扬州之乱,秉书是个状师,得罪的人很多,后来他被人举报,她便亲手将秉书卖到了青楼之中。
她和那些老百姓毁了秉书一辈子,扬州之乱结束后,他们却又因民意安然离开,紧接着,朝廷就颁布了新的律法,那是秉书一手推行的,按照那套律法判案的话,白青青的父亲不会被判死刑。
白青青这才知道,秉书并非没有丧尽天良,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维护这个世界的正义。
他说,法律之所以是法律,在于其存在就必须遵守。你觉得法不合理,可以改变它,却不能违逆它。
秉书说,他一直在等着法律给他公道,可是法律没有。
那些毁了他的人,一次又一次被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