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遥不管他,拿起一边的热水,“你要不要喝点热水再睡?”
江仲林:“你放在那,我渴了会自己拿着喝的,你不用管我。”
俞遥倒了杯热水出来,“我怎么觉得你生病了一点都不乖的?”
江仲林却突然笑起来,“你生病的时候才是真的不乖。”
俞遥被他这一句话引起了回忆。
两人结婚前,她是病过一次的,那会儿两人还在谈恋爱呢,江仲林还会客客气气地喊她的全名,送她回家,被她邀请上楼坐坐都会满脸通红地拒绝,好像她会对他做什么似得。
俞遥从小到大其实很少生病,但那年冬天实在太冷,她跟这小傻子约会,臭屁地穿了件漂亮裙子,结果浪过头,回家直接发烧病倒。她一般有事都找好朋友杨筠,那次病了本来也是打算找杨筠,谁知道头昏脑涨发个消息给杨筠,却发错给了江仲林,等她迷迷糊糊听到铃声从床上爬起来,江仲林已经提着药满脸焦急地赶到了她门口,大冷的天,也不知道他多急,竟然是满头的汗。
那是两人交往后,江仲林第一次‘登堂入室’,不仅看到她乱七八糟放了昨晚没吃完外卖盒子以及酒瓶的客厅,还看到她扔在房间躺椅上的一堆衣服和内衣,而她晕乎乎地去开门时,根本衣衫不整。
那个形象有多糟糕,大概是她认识江仲林后最糟糕的一次。可江仲林完全没有注意那些,他焦急地上来就摸她的额头——这个人非常绅士,交往期间连牵她的手都不太好意思,这样主动地接触可以说很难得了。
发觉她确实发烧了后,他立刻就从自己带来的袋子里找出药,又在她小厨房里翻出烧水的壶给她烧热水,让迷糊状态的她吃了药。因为生病,俞遥实在没力气折腾,也就没管那么多,头重脚轻倒在床上,都没管一个大男人在自己屋子里转悠。结果她醒过来后,看到江仲林鼻尖冒汗在给她打扫卫生。当然,她房间里扔了内衣的那一堆衣服他没敢动。
作为一个请假跑来照顾女朋友的男朋友,江仲林非常称职,表现优秀,可俞遥却不是个称职的好病人,一点都不配合。她不爱吃药,特别是吞的那种药片,怎么都吞不下去,烧稍微退了一点后,她恢复神智就怎么都不肯吃药了。江仲林端着热水苦口婆心的劝她,劝到热水都变温了她也不肯吞药丸子,把江仲林给愁的。
“真的,很容易吞下去的,你先喝一点水,把丸子放到嘴里,再喝一大口水,很容易就吞下去的。”
“不然,我给你示范一下?”他说完,差点就自己把药吞了。
俞遥觉得他像哄小孩子,也觉得自己有点丢脸,这才不甘不愿的吞了药丸,果然,并不顺利,因为吞咽太急给呛住了。江仲林抽纸过来给她擦呛出来的水,擦到她胸前,手都抖了,因为她没穿内衣所以某两个……非常明显。先前没注意直到这会儿才发现的年轻人一脸窘迫地缩回手,那种青涩又心动的尴尬表情,让她意外的记忆深刻。
后来她的病当然是很快就好了。很难说她后来同意他的求婚,有没有那次生病的原因——当你生着病很难受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人在你醒来时坐在你床边,耐心的哄你吃药,他会包容你病中的任性,会让你觉得自己身上的难受他感同身受甚至更加难过,这种感觉会在人孤单的时候填满一些东西,能让一个习惯独身的浪子眷恋起自己曾经不屑的家庭。
俞遥伸手盖在江仲林的额头上。掌心的炽热像是当年那个青年的眼睛,那是看自己心爱女人的眼神,带着迷恋和缱绻的。现在这个江仲林,看她的眼神和以前并不一样,没有了年轻人那样炙热的迷恋,然而缱绻和温柔,却始终没变,甚至更加醇厚。
“你……”俞遥说了一个字,却又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她想说,“你这么多年还记得我不爱吞药丸子?”还想说“我生了病睡一觉就好不用吃药,但你不行。”可最后都没说出口。
隔了一会儿,江仲林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了她放在他额头上的手掌。
“我好歹不会拒绝吃药啊。”他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
俞遥扯了扯嘴角,“我可没有你这么温柔,要是你不肯吃药,我就会捏着你的鼻子把药直接塞进喉咙里。”她一脸说到做到的暴躁凶残。
“没事的,你不要担心,只是一点发烧,每年冬天都要有这么一遭,我都习惯了,很快就会好。我说了,要长久地照顾你,我说到做到,你也要相信我。”他这么说,语气里有一种很让人信赖的坚定。
俞遥将他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那你就给我赶紧休息,好好休息,马上好起来。”
“好,马上好起来。”他笑笑,再次闭上眼睛。
俞遥看他的面容,想,他是不是往年冬天发烧生病时,都像今天这样,一个人坐在那看书,甚至察觉不到自己发烧了。等到发现不舒服,他就这么自己吞两片药,然后安安静静地睡一觉,没人照顾他,也没人会坐在床边等他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