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唤了几声,前头的殷破却似没听到般,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阿芙身子颓然一歪,第一次体味到众叛亲离的滋味。
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
且说夏雪篱离阿芙而去,一路沿着河岸寻去,皆不见梅馥踪影,他于是站住脚,拍了拍掌,不出片刻,十来个黑衣人便从各处无声无息地聚集到他面前,齐齐作礼,夏雪篱盯着为首高大的男子,面沉如水。
“阿九,方才梅馥出事,你为何不出手相救?”
他知道阿九一向与梅馥不对盘,却没料到他会记仇到几年后的今天,连危急时刻也绝情至此。
阿九愣了一下,硬气的表情里难得带上些委屈。
“可是主子吩咐过,没有你的命令,一概不许现身,何况,我以为她是两年前突然出现,破坏了主子大计的女人,所以。。。。。。。”
他抿了抿唇。
“请主子责罚!”
夏雪篱一噎,片刻,深深叹了口气。
“是我关心则乱,不怪你,想来一开始,连我也差点被聂芙骗过,又有什么立场来怪罪你呢?”
阿九望着那洁白袖中夏雪篱那悄然握紧的手,指缝中竟有鲜血溢出,不由心中一抽。
“主子,都是那妖女使诡计,您不要过于自责。那家伙,咳,梅馥一向福大命大,哪里那么容易死,想必是被沿岸的人家救了,我们顺着下游找去,总会有结果的。”
夏雪篱面上的担忧这才缓和了几分,轻笑了一下。
“没错,她水性极好,定不会有事,兜兜转转三年,即便我身在落云深山中,她都能找来,证明这羁绊是苍天注定的。”
阿九面上点头,心里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是啊!那婆娘。。。真是阴魂不散。
三年前,夏雪篱毒至肺腑,连段家父女也束手无策,阿九遍寻天下名医奇士无果,却在过路的江湖苗医那里觅得一个法子。
服蛊代药,以毒攻毒。
原来,苗疆有一种蛊虫是以剧毒为食,中毒之人若是服下此蛊,那蛊便会将体内之毒吸尽,待解了毒,一定要迅速服用蛊引,将体内的蛊逼出,否则蛊入脑髓,人便会从此无知无感,变成活死人。
那苗医提出这法子时,有些犹豫,因为这种特别的蛊,蛊引对它好像不怎么管用,十次有九次都把人给毁了。
然而夏雪篱却打算试一试,只是他吩咐阿九,此事不能让梅馥知道。
他并不担心自己变成活死人后,梅馥会因此放弃他,他担心的是梅馥会这样守他一生,从红颜至白发,每日在绝望与泪水中度日。
戚煜兵变那日,夏雪篱已经交待好了一切,缠@绵之后,他便把梅馥支开,这时一直远远跟随的阿九立即出现带走了他。
他们连夜赶到夏雪篱秘密安排好的别院解蛊,夏雪篱服下蛊引之后,久久没有喋出苗医所说的黑血,急得阿九差点杀了苗医泄愤。
夏雪篱知道解蛊约莫是失败了,拉住阿九又嘱咐了一遍后事,不料刚交待完,便握袖咳嗽起来,白袖染上一串墨黑。可到底是晚了,吐出蛊毒后,夏雪篱便陷入了昏迷。再次醒来时,却已时好时坏,宛若回光返照。
偏生还被梅馥同母异父的妹妹聂芙惦记上,悄悄偷走。
她第一次出现时,阿九还以为梅馥那家伙找来了,顿时脸色发青,可后来他发现,不过是个相貌相似的路人而已,梅馥虽然讨厌,可还不至于像阿芙那般,一见夏雪篱就一脸没见过世面的花痴模样。
阿九向驱赶动物一样将她远远赶走,不许这个花痴再靠近主子,以免又弄出第二个梅馥。
那女人消停了几天,就在阿九以为她已经离去后,猛然使了个调虎离山之计,带走了夏雪篱。等他在落云山恢复知觉时,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双腿还因蛊毒被废。
因阿芙的恶意的偷梁换柱,阿九还真以为夏雪篱已然离开人世,把那人火化后,便带着骨灰回到京城,但梅馥似乎不信,阿九每次悄悄跑去梅园,想看看梅馥如何伤心失神,却见她一切如旧,竟然还十分能干地继续操持着梅家生意,和顾少元白鹤轩来往也好不避嫌。
惊怒之下,阿九也开始怀疑夏雪篱到底有没有离开人世,然而想到是自己亲手烧了他的遗体,内心更是复杂。
期间,他一直按照夏雪篱当初的交待,悄悄部署着夏氏旧部,夏雪篱离开京城前,故意把辅政的权利交给长公主,便是早就时刻防备着长公主无欲无求的外表下,那颗蠢蠢欲动不断膨胀的野心,他放纵养虎,就是想等她露出獠牙时再一口气斩杀。他交接给长公主的人,都是忠心于他的,只要他一声令下,便能让他们调转矛头,直指长公主。
果不出所料,中原的一切都乱了,长公主脱离掌控,开始正式向李玥宣战,阿九迫不得已,只得丢下京中一切去寻夏雪篱。
这一寻,便是一年。
他踏遍天下,却也没有料到,阿芙来自逍遥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