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馥速度极快,只用了三日时间,便从京中梅家商铺中调集了粮草药材等疫区急需的物资,装满了几十辆马车。不过从京中运过去,路途遥遥,再者这一车队的货物,到了现场,估计也维系不了几日。
想到这里,梅馥忙召集京中掌柜,把布匹、瓷器货物等输送暂缓,连夜从临近的药区收药、征新粮,只等收拾妥当后,便从水路走,配合朝廷的赈灾,完成后方补给。
白鹤轩等人看梅馥一番忙碌,自也知道劝阻不过,待一切整顿完毕,梅馥登车上马的时候,才发现送行的人中只有花漪红和魁姐几人。
她正觉得奇怪,另一边白府马车驶来,白鹤轩和香苧已是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梅家和白家的商铺我已安排手下得力之人打理。到底放心不下你,阿馥,我们陪你一起去,你该不会拒绝吧?”
梅馥眼睛有些湿润,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她看了看站在白鹤轩身后一脸怯意的香苧,张了张嘴,佯作怒道。
“展墨,你胡闹也罢了,怎么也带着香苧来凑热闹?”
香苧脸红扑扑的,神色却意外的坚定。
“姐姐,你别怪白公子,是我要跟着来的,而且,你一个人身处疫区我们如何放心,我略懂医术,这一路上兴许还能帮上点忙。”说完,她生怕梅馥反对,强调道:
“总之,姐姐我不会拖累你的!”
梅馥头大,这香苧是小皇帝李玥心尖尖上的人物,比不上她这等皮糙肉厚,此去疫区前路凶险,若是出什么乱子,这个责她还真担不起。
香苧看出梅馥的犹豫。
“姐姐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从小在药罐子里长大,寻常疫病还难不倒我,至于皇……公子那边,我已经给他修书一封了,并且已经得到了她的首肯。”
说完,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荷包,拉开丝线两头拴着的垂丝璎珞,再慢慢展开里面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涤纸,递给梅馥。
梅馥接过一看,登时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信里小儿女气息十足,先是简略地写了一些日常之事,今天干了什么,昨日又吃了什么;而后话锋一转,提到梅馥此行,文风不由凝重起来,信中表示,此番无论如何也是要去的,且这不是征询皇上意见,只是临走之前知会一声,但是为了让梅姐姐放心,还请皇上批字盖印。
下面小皇帝一行字义愤填膺。
“既只是知会,何还迫朕如此?”
那几个字写写停停,几处弯折之处,墨迹颜色深浅都不同,但到了最后还是盖上了皇帝金印。
若是让夏雪篱知道他的皇帝侄儿用御印盖这等私信,定是气死。
梅馥把纸张顺着原来的纹路折好,忽然发现信纸背面还有字,正想翻过来细看,却已是被香苧红着脸飞快地抢过,梅馥但笑不语。
虽然只看清“保重”二字,不过确实也是李玥的字体。
她看着面前羞窘的少女,轻轻一叹,只希望他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在香苧的坚持下,梅馥最终答应也带上她,不过要求她不得乱来,一切得听她指挥。香苧点点头,欢呼一声欢天喜地地跳上了马车。
梅馥内心默叹,白鹤轩却摇了摇扇子,一脸酌定。
“你别太忧心,香苧的本事可比你想象中大的多。”
梅馥苦笑一下,摇头不语。
梅馥心忧哥哥们的安危,更不想在路上遇到夏雪篱的车队,马不停蹄日夜疾驰,不过二十日便到了嵩州下隶最靠近京城的小县瑞县城墙外。递上通行腰牌,梅、白两府的马车便驶入了东城门。
城门里有此番随顾少元一同前来的京官,他认出梅馥,便亲自到城门口迎接。
“鸿胪寺卿陆英见过梅淑人。”
梅馥点头,向陆英打听下疫情的情况,并拒绝了他安顿驿馆的建议,打算觅到住处之后休整一夜第二天直奔绥西。
“这……万万不可。”
陆英一听打算,便立马反对,但也心下暗罕,他刚刚故意告知梅馥顾少元的行踪,莫非她坚持要去绥西便是打了去寻顾相的意思?
“绥西此番疫情最重,现下已经全部封锁。淑人有皇上的通行腰牌,可若是执意前往绥西,也只能……”
梅馥皱眉,进得去出不来吗?
她谢过陆英,便和白鹤轩先去寻得住处不表。
梅馥关门谢客,足足休息了五个时辰,第二日整装待发时忽然听到沿街百姓奔走相告前往县衙。
梅馥觉得奇怪,这瑞县是嵩州中受灾程度相对轻的,现在依旧能勉强维系日常的社会秩序,虽然逃了大半人,但街市上还有零星的商铺和摊贩做着生意。不过城池被封,这物价也一日千里,好在有官府和顾少元等人极力控制,才不至于到荒唐地步。
不过纵是如此,这日常的柴米油盐五谷之物,已不是寻常人家能负担得起。
倒是因为连日灾害频频,常人避而不及,这客栈极度冷清。梅馥等人住的这家,掌柜一听他们的京城口音,便主动前来招揽,只犹豫开口能从他们运送的物资中换得十余人三日口粮冲抵住宿费用……
“怎么大清早的,他们都去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