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往事历历在目。我们在这艘正在向我们靠近的船上能碰到的,将不是朋友,而是无情的敌人。
这时,我们周围炮声隆隆。有几发炮弹落在海面上,像打水漂似的滑得很远。不过,没有一发炮弹击中鹦鹉螺号。
这时,装甲船距离我们只有三海里了。尽管海上炮声隆隆,但尼摩艇长仍没有在平台上露面。然而,只要有一枚锥形炮弹能正常地击中鹦鹉螺号的船身,那对它来说将会是致命的。
就在这个时候,加拿大人对我说:
“先生,我们得想尽一切办法脱离这个险境。我们发信号吧!管他呢!他们也许能明白我们是些好人!”
尼德·兰掏出自己的手绢准备在空中挥舞。可是,他刚刚展开手绢,就被一只铁臂打趴了下去,尽管他力气过人,但仍跌倒在甲板上。
“混蛋!”尼摩艇长骂道,“看来,你是想要我在鹦鹉螺号去攻打这艘船之前,先把你钉在它的冲角上。”
尼摩艇长呵斥的声音听起来可怕,可他的模样看起来更加吓人。他的面孔因心脏抽搐而变得苍白;他的心跳可能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吓人;他的嗓子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吼叫。他身体前倾,一手按住加拿大人的肩膀。
然后,他放开了尼德,转身面对战舰。炮弹像雨点一样纷纷掉落在我们的周围。
“哎,这个该死国家的船!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大声吼道。“我不用看国籍旗,就能够认出你来!看好了,我让你看看我的旗帜!”
说着,尼摩艇长在平台前展开了一面跟插在南极的那面旗帜相似的黑旗。
就在这个时候,一枚炮弹斜擦在鹦鹉螺号的船体上,从艇长身旁掠过,落到了海里,但并没有毁坏鹦鹉螺号。
尼摩艇长耸了耸肩,然后生硬地对我说道:
“到舱里去!您和你的同伴,都到舱里去!”
“先生,”我大声问道,“这么说,您准备攻打这艘船喽?”
“先生,我要把它击沉。”
“不要这样!”
“我要这样。”尼摩艇长冷冷地回答。“先生,轮不到你对我指手画脚。命运让你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攻击业已开始,反击将是恐怖的。快进舱里去吧!”
“这艘船是哪个国家的?”
“你不知道?那太好了!至少,它的国籍对于你来说还是个秘密。进舱里去吧。”
我和加拿大人和龚赛伊只能俯首听命。鹦鹉螺号的15名船员围着尼摩艇长,怀着不共戴天的仇恨盯视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战舰。可以感觉到,一种同仇敌忾的复仇情绪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心头涌动。
我进舱里时,又有一枚炮弹落在了鹦鹉螺号上。我听到艇长大声嚷道:
“打吧,你这艘丧心病狂的船!把你这些没用的炮弹统统打光吧!你逃脱不了鹦鹉螺号的冲角。不过,这里可不是你的葬身之地!我可不想让你的尸骨和复仇号混在一起!”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尼摩艇长和大副仍留在平台上。螺旋桨开始转动,鹦鹉螺号快速撤离,很快就位于战舰炮弹的射程之外。追逐仍在继续,尼摩艇长只满足于和这艘战舰保持一定的距离。
下午四点左右,我无法按捺心中的焦急和忧虑,重新向中央扶梯走去。舱盖开着,我斗胆登上平台。尼摩艇长还在那里急促地来回踱步,并且不停地眺望依然相距五六海里的战舰。鹦鹉螺号像一头野兽一样围着它转圈,并且诱使它追赶,将它引往东边。不过,鹦鹉螺号没有发起反击。也许,尼摩艇长还在犹豫?
我想最后一次进行干涉。可是,我刚开口想劝尼摩艇长,他就要我闭嘴。
“我就是法律,我就是正义!”他对我说,“我是被压迫者,他们才是压迫者呢!就是因为他们,我眼睁睁地看着我所热爱过的、钟爱过的和崇尚过的一切离我而去,眼睁睁地失去了我的祖国、我的妻儿和我的父母!这就是我一切仇恨的根源!你给我闭嘴!”
我向冒着滚滚浓烟的战舰投去了最后一瞥,接着便去寻找尼德和龚赛伊。
“我们逃吧!”我大声叫嚷。
“好!”尼德赞许道,“这艘船是哪一国的?”
“我不知道。不过,无论是哪一国的,天黑之前,它将被击沉。总而言之,宁可与这艘船同归于尽,也强似做不知其正义与否的报复行动的同谋。”
“我也这么想,”尼德·兰冷静地说,“我们等到天黑再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