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最后,终是哽咽。
舒清桐目光宁静,看着她眼中的怒恨渐渐裹了泪水。
“你心里的确住着了恶灵,愿你余生修行,能将其扼制,于从前种种中超脱而出。哪怕多做一件善事,也是对诸多无辜生命的恕罪。”
“益州为舒家驻守之地,舍妹清桦常住此处,会为你在浮云寺中清扫一片净土。听闻你在狱中大骂陛下教养之过,你大可安心,此后,你会在舒家的照顾下,好好学一学做人。毕竟……”舒清桐微微扬起下巴,语气染上源于骨血里的傲气:“我们舒家,没有教不好的儿女。”
她将包袱放在她手上:“这是义卖宫宴上,你喜欢极了的那条十二幅赫赤金长裙,算作践行礼,随你上路。”
话毕,她往后退了一步。
队伍重新开始挪动,安阴却立在原地呆愣不动。
守卫拧眉,伸手推了她一把,她身影一晃,手中包袱与眼中热泪一并滚落,滚入尘埃……
回到马车上,舒宜邱驾车回城。
他听车内无声,找了话来说:“她虽落罪,可数个州郡留下不少烂摊子,收拾起来并不简单。清桦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若她此生醒悟,行善积德忏悔罪孽倒也罢了,若她仍执迷不悟,自有另一种下场等她,此事太子心里有数。”
半晌,马车里响起妹妹的声音:“大哥将我送到忠烈侯府放下吧。”
舒宜邱还要回宫复命,闻言一愣:“你去那里做什么?”
“寻郑七姑娘。”
一听到郑芸菡,舒宜邱想到舒易恒,他低应一声:“别太叨扰。”
得知舒清桐忽然登门,郑芸菡小跑着出去将她迎进来:“舒姐姐来找我?”
舒清桐:“今日安阴流放,我方才从城外回来,听说郑大人这几日告病在家,我便来看看?”
咣当。
郑芸菡为她斟茶的手一滑,差点洒了一身的水,缓缓吐出一个疑问的音节:“……啊?”
舒清桐弯弯唇角,“菡菡不高兴我来看你哥哥?”
郑芸菡干巴巴一笑:“当、当然不是。”可是你来看我哥哥,王爷知道吗?
“听、听说王爷受伤之后一直在府中养着,舒姐姐可有去探望过?”
舒清桐看出少女眼中的惊诧,眉眼流转:“我不得空。”
可你有空来看我哥哥!
郑芸菡的小脑瓜一瞬间溢出无限猜想,一种比一种可怕,她饮了一口凉水压惊。
舒清桐嫌她不够慌似的,忽道:“听闻菡菡与王爷相识已久,还曾一起在郊外赛马。有此情谊,你也该登门探望才是。”
“噗——”她一口水全喷出来,嘴都顾不得擦:“舒姐姐明知那是商怡珺的挑拨之言,岂可这样玩笑……诚、诚然是有赛马一事,但我可以解释——”
“你怎么知道,是商怡珺故意在我面前挑拨?”
前一刻还急于解释的少女,当场石化。
对吼,那天……她和王爷是偷摸在一边窥伺来着。
好像越解释越糟糕呢。
舒清桐笑意加深,直勾勾盯着她。
郑芸菡的小心脏渐渐凉掉,强撑着最后的从容,轻轻擦了一下嘴:“我大哥不在府里,他去了文渊书社。”
舒清桐“哦”了一声,完全不在乎自己刚才的问题:“正巧我也要去书社,那我先告辞了。”
郑芸菡起身相送。
一直到离开,舒清桐都没再提那个令人窒息的问题。
刚送走舒清桐,郑芸菡立马抖声道:“准备人参鹿茸,去一趟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