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纵横商场多年的敏锐有一瞬让他直觉嘉鱼是故意的。
故意在捉弄他。
捉弄这个表述让他感到陌生,自从过了十二岁生日,他身边的人待他便只剩阿谀奉承,恨不得往自己脖子上套两圈狗链再递一道狗哨给他,动听话磨得他耳朵起茧,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捉弄他?尤其行为发出者还是一个向来温顺谦和的小孩。
除非所谓的温顺谦和是装的。
只是,从十三岁到十七岁,以她的年龄和阅历,如果能不露一丝破绽伪装到现在,他会重新考虑将她放在身边是否是养虎为患。
谢斯礼掩下眸底一闪而逝的猜忌,在嘉鱼茫然的视线下面不改色扯谎道:“洗手间的水龙头坏了,用不了。”
嘉鱼唔了一声,这回倒懂得卖乖:“那我坐着缓一缓好了。”
他立在原地,忽然问她:“肚子饿吗?”
她诚实地点头。
“过来。”
他从办公桌下找出两袋饼干放在她手里:“先垫垫肚子,等我处理好手头的事就去吃饭。”
“嗯,谢谢爸爸。”
等重新坐回沙发,撕开饼干的包装袋,取出一片放
在嘴里咀嚼时,嘉鱼才后知后觉自己手心有些许薄汗。
饼干太噎人了。她缓慢地启合牙齿,将饼干磨碎,直到淀粉吸走她口腔中所有津液。
差点玩脱了,她有些后怕。
但……
后怕中又夹着一丝愉悦。
她知道谢斯礼不喜欢在身边安放定时炸弹,他习惯排除身边一切不稳定因素。而身为他的女儿,即便他怀疑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把她解决掉,所以,被放弃的另有其人。
地上的水渍已经在他们刚刚的交谈中蒸发了许多,只留下几点浅浅的印子,如同某种悲凉的象征。
嘉鱼知道过不多久它们就会彻底蒸发,等清洁阿姨拿拖把一拖,连残余的细胞都会被碾得一干二净。
这就是谢家。
这就是谢斯礼。
众人前仆后继,挤得头破血流只为博取他的青眼。可是他上一秒施舍眼神给你,下一秒就能无情地将视线错开,将你从桂冠踩成污泥。
站在他身边并不难,难的是一直站在他身边。
任穗失败了。
秘书失败了。
那她呢?
不对。
也许任穗没有失败。
因为嘉鱼正坐在这里,作为任穗血脉的延续,出于不同的目的和自己的母亲踏上了同一条征途。只要她不退场,任穗就永远不算失败。
真有意思,嘉鱼想。
她以为她对父亲抱有敌意,但父爱的缺失却让她在初潮降临之时将性欲与谢斯礼错误地联结在一起,从此对他疯狂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