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完全亮透,只有远处的云层后边隐隐透出混沌天光。周延卿的别墅四周植物繁多,不知哪个方向的鸟儿被惊起,扑棱着翅膀从树丛中飞走。
除了最初几天,余知奚不太适应,以至于睡眠不太好,习惯之后的睡眠都还不错。通常是睡到一个时间就会自然醒,刚好就到了吃早饭的时候。
六点半余知奚的手机闹钟响起来,一段时间养成的生物钟让她在这个时候还处在很困的状态。
她没睡醒仍闭着眼,伸手胡乱地在床头柜上寻找着手机的位置。拿过手机到眼前,这才睁眼把手机闹钟关掉。她看了看时间,再度闭上眼睛,拿着手机的那只是手无力地下垂,砸在床上。
到了第二个闹钟响起,她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扒拉两下头发。坐在床上脑袋放空好半天,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记起自己设了多个闹钟叫自己起床的原因。
她只简单地洗漱一下就往楼下走,换作之前,她是怎么也不愿意在周延卿或者其他人面前穿睡衣的,她总觉得这样不礼貌,随着和周延卿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似乎这样也没什么。
已经彻底入了秋,早晚的温度很低,周延卿不再在一大早去后院里坐着,改成一楼的落地玻璃前边。
余知奚不知道周延卿晨读的地方做了改变,还打算朝后院的门走去,眼睛随意地一瞥,发现了抱着猫坐在地毯上的周延卿。
深秋的S市逐渐昼短夜长,小区物业增加了点亮路灯的时间,从室内就可以看见玻璃窗外的暖黄色路灯,沿着小区的道路,一星一点的连成数条线。因为灯已经开始朦朦胧胧地亮起来,灯光看上去并不如夜晚那么显眼。
猫咪趴在周延卿的怀里熟睡,他把声音放得很轻,担心打扰了这个深秋的早晨。他的指尖从书里的一行字上慢慢划过,凭借着对配图的印象,嘴里一字一句地念着。
余知奚朝他走过去,周延卿听到响声的第一个反应是把书藏到背后,再缓缓抬头看向声源处。家里的每个人都有一个大概的起床时间,他通常会在那个时间之前收拾好这本小学一年级的教科书,意外今天会有人提前醒来。
他抬头,正巧撞入余知奚含笑的眼中。不是嘲笑的笑,也不是讽刺的笑,她的笑容很美好,让人无条件地沦陷。
余知奚在他身边坐下,浅灰色的地毯把她的肤色衬得更加白皙,她转身把周延卿身后的书拿出来,随意地翻看书里的内容,问他:“念到哪里了啊,我们继续吧。”
好像一点儿也不意外,周延卿刚才藏的是一本一年级学生用的书。这让周延卿有点儿无地自容,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候,让他有点儿懊恼。
周延卿没有开口说什么,心里那点心思已经被余知奚看得清清楚楚。可能是因为在家里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面对的人是余知奚,他没有什么防备,不像平时那样难以捉摸。
余知奚老实地坦白道:“刚住进来的时候,我睡得不太好,有一天早上起来在家里乱走,正好看见你在后院里读书。你读的那本书很有意思,我也很喜欢,所以就一直记着。本来我一直不想告诉你,我见过你早起晨读的事情,但是想到你就连两颗廉价的扣子都那样珍惜地收藏,我觉得我还是要对你好一点,和你一起努力。”
她说的是“这本书很有意思”,没有因为一个大人看这样幼稚的书而感到好笑。余知奚表示出来的态度,让周延卿感觉好像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喜欢,得到了对方的更加重视,这样的回应竟然让他有一些感动。
周延卿直直地看着她,看得余知奚有些不好意思。她打开书的某一页,伸手掰过周延卿的脸,强制性地让他把视线放在书的内容上。
余知奚指着某篇课文的第一个字,她念了一遍,见到周延卿在发着愣,估摸着是根本没认出这个字。她伸手去牵过周延卿的手,以食指为笔在他掌心写下这个字,周延卿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余知奚的语气有点像是在哄一个因为写不好作业,而感到着急的小孩,“没事啊,我们慢慢来,总能恢复的。”
他们念了一会儿书,周延卿怀里的猫咪被他们俩吵醒,懒懒地从周延卿的怀里爬出来,站在地毯上看着两人,而后仰着脑袋高傲地离开。余知奚印象里的橘猫总是很活泼好动,周延卿家的这一只,真的很不一样,即使相处了这么久,它也还是喜欢黏着周延卿,偶尔才搭理一下余知奚。
余知奚莫名接收了猫咪带着不屑的眼神,愣了一会儿向周延卿“告状”,“你家猫瞪我,又瞪我!”
突如其来和猫咪计较,周延卿好笑地搂了搂余知奚,“我不瞪你,我对你好就行了。”余知奚瘪了瘪嘴,接着翻刚才的账,“你都抱猫猫,都不抱我的,我还得自己坐在地上,它都可以被你抱着。”
连猫咪的醋都要吃,周延卿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有这么一个占有欲很强的女朋友。他把余知奚抱起来放到怀里,轻轻拍了两下她的后背,“你是不是没睡醒?开始吃猫咪的醋了?”小姑娘语气里的撒娇意味很明显,一般清醒的情况下是不会这样的。
被说中了事实真相,余知奚是真的没睡醒。她耍赖似地把脸埋进周延卿的胸膛里,不想承认自己困了,明明是她说要来和周延卿一起读书的。
余知奚的声音闷闷的,“才没有困。”
周延卿笑了笑,没有深究她的口是心非。周延卿接着边读课文,边努力地认书上的字。起初余知奚还跟着他一起念,后来就断断续续的漏掉几个字,到最后更是直接放弃,窝在周延卿的怀里睡得香甜。
周延卿真的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其实就算她不早起陪着他读课文,他也知道余知奚是喜欢他的。这种感觉不能被明确地说出来,只有相处在一起的两个人,才能体会到彼此付出的感情。
就连他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的古怪脾气,她却可以包容。单凭这一点,大概就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他拿手摸了摸余知奚的发顶,掌下是柔软的发丝。拂开她几缕滑落在脸颊上的头发,顺势摸了摸她白净的脸。
放在身侧小桌子上的手机响起来,上头显示的是顾洲的照片,他刚一接通,顾洲就在那头火急火燎地大呼小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