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穆阳侯,姜璇又不由默默地叹了声。
古人常言门当户对,诚不我欺。
只盼姐姐以后的路好走一点,若能的话,她宁愿拿一辈子不嫁换姐姐生来荣华富贵,什么青州李氏,黄州刘氏通通都让一边去。
另一边。
刚刚偷香窃玉完的沈侯爷悠哉游哉地闻着刚刚烹好的新茶,茶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言深瞧自家侯爷这副模样,便知他与殷氏相处得不错,遂斗胆了问了句:“侯爷,属下有一事不明,望侯爷赐教。”
沈长堂微抬下巴。
言深会意,问道:“侯爷想讨殷姑娘欢心,何不直接暗中让殷姑娘进了核学?又为何不直接告诉殷姑娘?倘若殷姑娘领悟不出来,侯爷不是白费心思了么?”
在言深看来,侯爷这般做法太磨蹭了,直接当一记东风,送她入核学,再寻了机会铲除了陆岚,最后再来一记东风,送她去永平。
沈长堂摇首道:“你不懂她。”
他搁下茶杯,踱步走到窗前。
楼下停了辆马车,她那妹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她噙着温柔的笑容,安静地听着,午后的阳光懒懒散散地落下,照在她的眉间,宛若有一道柔光。
他看着看着,冷厉的轮廓也不禁柔和了下来。
“她现在跟着我,心底仍然是作了有朝一日我不要她她便要自行离开永平的打算,哼,在她心里,本侯仍然是个恃强凌弱的大恶人。她不想依附于我,她能信得过的人只有她自己。”
言深干巴巴地咳了声。
……真没想到能从自家侯爷嘴里听到对自己认知如此深刻的话语。
他又道:“她是个聪明人,会领悟我的话。我不能直接告诉她,只有她自己领悟才会深刻,以后才懂得举一反三。陆岚也好,邓忠也罢,都是她的试验。她得迅速成长起来,以后方能在永平如鱼得水。”
他又叹息道:“她一日不能依附于自己,便不敢拿出真心,她想要一条退路,本侯给她便是。”
马车渐渐消失在转角处。
沈长堂转过身,露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若试验通不过,她背后还有本侯这条最大的退路。”
“芙蓉蛋又软又滑,巴掌大的小碗竟能蒸出这么好吃的蛋羹,真是不可思议。”
“不说芙蓉蛋,连最寻常的时蔬味儿也如此清爽,哎,瞧着也不像放了什么好吃的佐料,怎地就比我平日里水煮的好吃那么多?”
姜璇吃一道菜便感慨一番,填了半肚子,只觉再来一桌也能吃得完。
阿殷笑说:“我们下回再过来吃,说不定吃多几回你便能尝出厨子在菜肴里放了什么。”
姜璇道:“再好吃也没姐姐做的白面馒头好吃!”
阿殷看了眼桌上的四五道菜肴,两碗芙蓉蛋,她尝了半口,剩下的都落入了阿璇的肚里。她道:“再吃你就要胖得连门都出不去了!”
姜璇扁嘴说:“出不去我就在屋里呆着,横竖有姐姐养着我!我每天有两个馒头都能养活了,很好养的!还能帮姐姐扫地干活,做衣服绣花样。”
阿殷乐了,道:“别,我还等着把你养得娇花似的,嫁个好郎君呢。”
“我不要嫁人,我要陪着姐姐!”她说得天花乱坠的,把阿殷哄得眉眼弯成了月牙儿。离开桂兰坊的商铺后,姐姐便一直心不在焉的,她可是一路费劲心思哄姐姐开心。
阿殷的脑子里一直在想着穆阳侯的话。
他忽然提起科举,又提起陆岚的母亲,到底是何意?偏偏他又不明说,跟打哑谜似的。阿殷想不出,便继续想。她有一股子的劲儿,他出的题目越难,她便越想挑战,非要想出来不可。
陆岚拎了一个食盒,低声与门边的侍从说着话。侍从看她一眼,又打开食盒,取出银针后,屋里走出另外一个侍从,对陆岚笑着道:“陆姑娘,你可以进去了。”
陆岚道了声“谢”,方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提了裙裾,跨过门槛,进了屋里。
“干爹,”她喊得甜糯甜糯的,搁下了食盒,才道:“我炖了木瓜雪蛤汤,养颜养肤,绥州水土不及永平,喝点汤对皮肤也好。”
她捧出了汤盅,倒出一碗。
“干爹为了岚儿的事情奔波,岚儿心底一直惦记着干爹的好。若无干爹,岚儿也无法进入核学。干爹的大恩大德,岚儿无以为报,唯有尽心尽力服侍干爹。”
描了长眉的眼儿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雌雄难辨的味道,不紧不慢地看她一眼,声音又细又尖。
“从上官仁那儿动手脚,确实费了一番功夫。”
陆岚笑得更是温顺,道:“辛苦干爹了,岚儿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干爹,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抹了香粉的指尖儿捏上陆岚的脸蛋,邓忠笑:“你不像你娘,是个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