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拉着七茜儿的手,小跑着过去,人没到便听到乔氏一贯的可怜装好人的语气在添瞎话儿。
“……哎,也是老四可怜,一堆儿侄儿要照顾不说,还要养着我们几个,他前面提脑袋办事儿,我这成日子提心吊胆,夜儿夜儿的翻身不得睡,家里好不容易存下几个,老太太也是老糊涂了……那可是十贯钱儿……”
乔氏满心的抱怨,却没看到那几个牵羊的婶子脚利索的向后移,还有那嗓门大的对着乔氏更是挤眉弄眼的。
乔氏什么脑子,她就觉着脑后颈一阵阴风,脚底一软她就讪笑两声提高嗓音道:“也是!臭头他们也不小了,我这也是担心,上回他四叔回来还说让我看个好的呢,这不没机会么,我就担心这事儿,想着稳当了就出去寻摸寻摸,嗨,还是姆们老太太机灵,我……我们家老太太那最是心疼儿女的,她啊,成天省吃俭用为了谁?为了儿女……啊!!”
烟袋敲脑壳的闷硬声,喜鹊儿受惊,就迷迷糊糊的大哭起来。
乔氏哎呀一声惊叫,脑袋硬疼她也不敢跑,就立刻捂着脑袋蹲下,露出背上的喜鹊哀求:“老太太,您轻点打,别打脑袋,我背上肉多,夜里还得起夜把喜鹊,还要喂羊,给您制饭烧水……”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次次没咋样呢,外人就觉着自己把她怎么了。
陈吴氏气的眼冒金星,憋屈的好不难过,她不会对付这拐弯话,还真就是上手打了。
“黑心肝儿的!叫你满嘴抹大粪!瞧你这肚子花花肠子,成天价算计,算计!你,你等着,明儿四牛回来我就撵了你……什么买的媳妇儿,还……还花你的钱儿?”
乔氏趴伏呜咽:“没,没有这样说……”
陈吴氏对她吐吐沫:“呸!你才是买来的倒家贼!你是我四牛从你男人手里买来的败家货,我给你脸不想说,你却诋毁到臭头媳妇身上了,臭头媳妇跟你有啥仇怨?她都不认得你!你这样诋毁她?她能跟你一样么?人家是清清白白好人家的黄花大闺女,是前面庄先生做大媒,有婚书,有嫁妆聘礼聘来的媳妇儿,你算什么东西?你给我们老陈家做什么了?”
老太太恨死乔氏了都。
乔氏本喊的惨,也不知道听到老太太那句不对了,她忽就不再吭气了,只默默的趴着挨揍。
嗓门大的那个婶子悄悄走到七茜儿边上拉拉她衣袖,示意她去拉拉架。
七茜儿跟乔氏两口子有血仇,她承老天爷恩典回来了,也不敢报仇失德,却不预备干涉这两人的事儿。
上辈子她们可没有这一出,乔氏说买的,老太太就默认了,谁让太太骗了人家呢。
哦,闹了半天儿,大家都是买来的啊。
七茜儿低头扯衣襟。
那边就有婶子过来低声对那嗓门大的说:“你扯她干啥,她才是个刚进门的,也真有意思。”
说完几个婶子上去,七手八脚的把老太太拉开。
老太太被人拉的气势磅礴,两条腿儿一个劲儿扑腾。
乔氏迅速往墙角躲避,老太太一脚就上了墙,哎呀一声捂着脚搓了起来。
一边搓,她对着乔氏继续骂:“长舌妇,这是现在失了规矩,没个宗老看着你!照从前你敢这样嚼舌根,祠堂里脸都给你打肿了,少调失教遭雷劈的玩意儿……”
这老太太做多少好事,都被这嘴得罪了,几个拉架的婶子嘴脸都是讪讪的。
也是,从前还好那会,村里媳妇儿也不是不能一起做活儿,人多了你说啥都成,庄稼地,家务活,新衣裳这些都可以,可规矩大的村子,嚼人舌根却万万不许。
犯口舌是七出里的规矩,也就是现在没人管的时候了。
七茜儿看老太太气的狠了,就过去蹲下,拍拍她前胸,又拉拉她衣袖,瞥了一下巷子尾巴那房儿。
老太太有心事儿,又心疼喜鹊,这才又呸一口,站起拉着七茜儿就走。
乔氏的眼泪哗啦啦的掉着,牙齿把嘴角都咬出血了。身边有人扶她,她就挣脱开人家捂脸跑了。
喜鹊哭的撕心裂肺的。
她跑了好远,这才有婶子轻笑了一声:“还以为是个乖的,原来是买来的。”
按照以往的规矩,这妇人们嫁了,便以夫姓,在外,旁人就用夫姓加之本姓称之。
至于这妇人本来叫做什么,一般是不怎么与人知道,只家人亲厚人相互称谓。那嗓门大的夫家姓郭她本姓杨,庄里这群便叫她郭杨家的或杨氏。
她脾气天生不好,牵了羊就呸了一口道:“于万家你少胡说八道,咱这些凭哪个是原窝里的,谁家不是稀里糊涂的就和过,当初你是咋来的当我不知道呢?真老鸹笑猪黑,那老太太就不是个好东西,你没看到往日她怎么欺负人家兰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