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完这话,胡烟鬼直接离开了。
我爹也不晓得是受打击了,还是怎么回事,一直站在灶头旁边,就跟闷葫芦一样,一句话不说,直到我把饺子包完,他才回过神来。
我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问我,“初九,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本事?”
我爹这么问,是因为我们家的经济支柱是我祖父,而我们村子的闲话也特别多,都说我爹是李克用,中看不中用,四十几岁了,不仅老婆跟人跑了,就连儿子也要老头子养。
我爹心里委屈啊,好几次想南下广州打工,结果都被我祖父给拦了下来。
别看我那时候小,但我太懂我爹了,他这人的自尊心特别强,我连忙放下手中的饺子皮,就说:“爸,你本事大着勒,爷爷说你写的字跟王羲之写的一样,早生几百年,肯定能跟他争一争书圣的名头。
”
我爹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摸了摸我的头,说了一句好孩子,也没再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吃饭的时候,我爹一直盯着祖师爷的画像。
等到晚饭结束后,我爹把自己捯饬了一番,还翻出了结婚时穿的那套深灰色中山装,头发也疏的油蜡发亮,看着特别精神,有点像赌侠中的刘德华。
我问他是不是要去约会,他笑着骂我别多管闲事,又招呼我晚上一个人睡,别等他了。
我那时候也没多想,还以为我爹真去约会了。
谁曾料想,我爹刚离开没多久,祖师爷的画像刷的一下掉了下来,画像也莫名其妙的裂开了。
而我爹从家里出去后,拎着手电筒,一晃一晃的,直接去了十五里外的村子,又在村子打听了一番,总算找到周秀兰家。
当时胡烟鬼跟陈根生都在,他俩正跟主家谢建安聊着天,好像在商量价钱。
我爹当时只是对主家说了一句话,对方便直接把他俩赶走了。
他说:“我是冯三爷的儿子,他俩干不了这事。
”
说这话的时候,我爹满脸的自豪。
待他俩离开后,我爹也不含糊,立马去了周秀兰床边。
此时的周秀兰已经奄奄一息了,一脸黑黄色的老人斑,双眼浑浊无光,就连嘴巴也歪了不少,是个人都知道这老太婆快不行了,我爹学着我祖父的样子,打开窗户,搬了一条凳子放在床边,又在凳子上放了一面镜子,最后弄了一个扫帚放在凳子下面。
这些都是出秧的准备工作,打开窗户是等会让“秧”飘出去,镜子是告诉死者,你已经死了,可不能再留恋阳间了,扫帚则是用过来净化“秧”的。
否则,死者的“秧”就这样飘出去,容易会形成秧煞。
而秧煞这玩意厉害的很,一般的批殃人百分百搞不定秧煞,只有像我祖父这样的高手,才能用特殊的法门化解秧煞,最终把秧煞送走。
做好这些准备工作后,我爹让主家找来周秀兰的寿衣,又让他用砖头垒了一个孝盆,旁边放了一些黄纸。
“冯师傅,这一切就拜托给你了。
”
谢建安给我爹塞了一个红包,挺厚的,有一千八百八十八块钱。
这钱算是两份工资,一份是代孝的工资,也就是替主家守着他母亲,直到死亡为止,另一份则是出黑的工资。
我爹也没客气,接过红包,就说:“考虑到你老娘死了好几次,还得打盆清水过才行,不然下辈子出生的时候会缺羊水。
”
谢建安哪里敢耽搁,连忙打了一盆清水放在我爹面前,就问我爹还有什么要吩咐,我爹又问他要了周秀兰的生辰八字,然后罢了罢手,示意他出去。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爹一直盯着周秀兰,就在等着对方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