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你们等我喝口水啊,局子里审犯人也得给口水喝吧?”面对周围一圈人的逼问,老赵不慌不忙地从茶几上端起水杯,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然后长舒了一口气,用力拍着大腿,“可他妈的累死我了,总算搞成了,不枉我费尽心机啊,你们知道我跑了多少路,找了多少人,吃了多少闭门羹,磕了多少头,动用了多少关系吗?”
“这些我们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你究竟干了什么。”王宁说。
“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白震义正辞严。
“什么态度……”赵博文白眼一翻,“你们都得感谢我,知道么?要不是我拼命推进,这事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八院那边的人要恨死我,因为我他们加了一个礼拜的班……来,鼓掌!都给我鼓掌!掌声不热烈我就不说。”
王宁白震白杨他们只好鼓起掌来。
“再热烈一点!再热烈一点!”
其他人把手都拍红了,赵博文还不满意,老白火了,“你个屌人,你有完没完?”
“哎哎注意素质,孩子面前怎么能说脏话呢?”赵博文往后一倒,瘫在沙发上,悠悠地说,“我其实就只做了一件事,给那小姑娘放烟花。”
“接着说。”
“杨杨,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讨论过的时光慢递三定律吗?”赵博文目光落在白杨身上,后者一愣,点点头。
“记得。”
“时间慢递三定律,总结起来,究其根本,就是要削弱目的性,对吧?把目的性极大削弱,就能骗过大过滤器。”赵博文解释,“但这种说法太模糊,只有参考价值,没有实际用处,所以那天回去之后,我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我希望找到一种数学方法能描述这种机制,后来我去拜访了一些老朋友,和他们讨论这个问题,最后我们得出来一个模型,一个公式,模型很复杂,是上海交大的超算帮忙构建的,在模型里有三个最重要的参数,一个是关联性,一个是时间距离,一个是空间距离,如果我们把它画成一个简单的坐标系……”
赵博文直起身子,拿起茶几上的笔,在一张草稿纸上画下直角坐标系,横轴是L,代表空间距离,纵轴是T,代表时间距离,与原点的距离代表关联性。
“我们模拟构建了很多很多场景,用卷积神经网络来学习,方法很简单粗暴,但是很有效,AI的判断速度比人脑快很多。”
赵博文开始在坐标系上打点,然后把草稿纸扶正给周围人看,他在坐标系的第一象限里均匀打了密密麻麻的小点。
“每一个点都是一个场景,一次事件,一次实验,它们是离散的,互相之间没有关系。”
“我们把它们全部输入模型进行运算,进行第一次筛选,这次筛选的标准是时光慢递能否通过大过滤器,第一次筛选的结果是这样的。”
赵博文在坐标系内画了一条对角线,从纵轴的高点划向横轴的远点。
“这条线以下的部分全部失败,它们与原点的关联性过强,目的性太强,会被过滤器捕捉到,只有这条线以上的部分,距离原点足够远,才能逃离过滤器。”
“距离原点越远的事件,与原点的关联性越低,关联性越低,目的性也就越低。”赵博文解释,“这符合我们人类的直觉对吧?离你越远的东西,与你发生关联的可能性就越低,银河系边缘一颗超新星爆发,与此刻在座的诸位不会有任何关系。”
“所以这个问题的最优解是原点对角的那个点?”白杨问,“那个点无论在空间上还是时间上都是最远的,那么它的目的性是最弱的。”
“错,接下来我们要进行第二次筛选。”
赵博文摆摆手,再次在坐标系上画了一条线,与第一条线非常接近,互相平行。
“这次筛选的目标是时光慢递寄出后能否收回,注意第二条线,高于这条线以上的部分,虽然可以逃过大过滤器,但都由于关联性太弱,会遗失在茫茫世界里,永远都找不回来。”赵博文解释,一边在两条线之间的部分用笔涂上阴影,“最终结果是两条直线之间一个非常非常狭窄的区间,低于下限会被过滤器发现,高于上限会遗失散落,表现在数学上,就是两个阈值,一个是1。256748931,一个是1。256748932,它们只在小数点后第九位有区别,只有在它们之间才有成功的最大概率。”
白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没太懂。”白震说。
“没关系,我也没太懂。”赵博文说,“这是AI给的结果,人脑不能理解电脑的脑回路是正常的,我们只能输入和调参,至于输出什么全看它们的心情。”
“在这个非常狭窄的区间里,我们得到了三个事件。”老赵用笔尖戳了戳纸面上那道阴影带,“只有一个事件与我们的情况比较相近,在这次实验里,AI设置了这样一个场景,时间间隔二十年,空间距离七千万公里。”
“这就是你计划的原型?”王宁问。
“是的,我立马就去寻找可以飞到七千万公里之外的方法,所以第一站赶往八院。”赵博文点点头,“在这期间杨杨给我传递的情报起了很大的作用,让我们对黑月的影响有了一个模糊的认识和预估,八院内部讨论了很长时间,谁也无法确认黑月对地球轨道上的航天器能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们只能做最坏的打算,认为黑月降临会毁灭近地轨道、同步轨道上乃至月球轨道上的所有航天器……所以我们做了一个疯狂的计划。”
赵博文“啪!”一下把笔拍在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