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枕头下的言杉昏昏欲睡时,初夏夜风中的林姝回忆起自己的童年。
宝鸡老市区,一个比老市区更老的机械厂家属院里,到处涂着白色的“拆”字。
林姝坐在斑驳的花坛边,回忆起花坛初落成那年的事情。
那年的机械厂,还是这座小城市里最令人羡慕的单位。林姝和家属院里的小伙伴们都一样,读厂里的子弟幼儿园,再读厂里的子弟小学,不出意外的话,会在子弟学校读完高中……
记忆深处,家属院里的一切就是林姝的半个世界。另外半个世界,是与家属院隔了一道栅栏门的厂区。
那道栅栏门的里边,林姝和小伙伴们一起在蓝天下爬树、编草帽,一起在阴凉里跳皮筋、踢毽子。临近下班的时间,栅栏门上会长出很多个小脑袋瓜,翘首期盼着爸爸、妈妈提着一摞铝饭盒的身影。
所有孩子,都好奇栅栏门外的厂区里到底是什么样子,拼命想象着什么叫“上班”,什么叫“车间”,什么叫“食堂”。林姝也不例外。
对栅栏门外的所有想象,在林姝8岁暑假的某一天下午戛然而止……
爸爸散发着焦糊味的身体,被几位叔叔用木板抬着穿过栅栏门。吓到忘记哭泣的妈妈,被两位阿姨搀着进了家属院最深处的职工医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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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姝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爸爸全身上下好像没受什么伤,只是手和脚有些发黑,身体也有些僵直。妈妈路过自己身边时,好像完全看不到自己一样。
蹲在医务室门口,看着爸妈的同事们进进出出,林姝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很害怕知道。
忽然间,医务室里传出几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林姝听出来了,是妈妈的声音。
就在林姝鼓起勇气往医务室门里跑的时候,爸爸电工班的班长一把抱起她,眼睛有些发红,声音有些哽咽:“你爸爸修变压器……被电打到了……没抢救过来……别进去了……小孩子看见了不好……”
直到夜深人静,家里的叔叔阿姨们都离开了,林姝才明白“没抢救过来”的意思就是“去世了”的意思。
从此之后,林姝变成了家属院里所有小孩子中的例外,不再去栅栏门旁边玩,也不再好奇栅栏门外厂区里的一切,甚至不敢去想象。
爸爸刚走的那几年,林姝和妈妈的生活勉强还算可以。姝妈一个人上班,养活个女儿倒也没什么困难,无非就是比其他孩子的妈妈更忙碌一些。好在林姝很乖巧,认真写作业,主动干家务,从来不调皮。好在姝妈也不是那种自怜自艾的人,尽量在忙碌中多挤出些温情给女儿。
后来,林姝13岁那年暑假,工厂效益不好,子弟学校准备解散了,初一不再招收新生。姝妈拿着女儿小学毕业考试年级第一的成绩单,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女儿送进最好的初中,帮女儿走出日渐落寞的工厂社区。
再后来,林姝15岁那年暑假,家属院里的每个大人嘴里都在说着“下岗”这个词。姝妈也不知道下岗后的生活该如何维持,不过只要一想到女儿考上了重点高中,就感觉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点燃一支烟,林姝摸了摸身下的花坛。剥落的洋灰,碎掉的红砖,杂乱的野草,每个细节都是年久失修的样子。
上午付了38万的房款,给妈妈留下15万装修、买家具、买家电的钱。林姝打开手机看了看仅剩三位数的银行卡余额,又看了看被套牢的基金和股票,开始认真考虑如何补偿言杉的问题。
可以节俭几个月,或者忍痛出手一些股票,或者硬着头皮等拿了年终奖再说。林姝一定会补偿言杉吃的哑巴亏,仅仅是出于行规和良知,与情爱无关。
至于情爱,言杉真的很可爱,但是林姝需要的是一位可以让她靠一靠的伴侣,而不是一位可爱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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