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注定不会平静。
天牢。
水池里涌起了一阵漩涡,紧接着,一只苍龙呼啸着从这狭窄的出口盘旋而出,好不威风!巨龙浑身的龙鳞都闪闪发光,映得这暗无天日的地牢恍如白昼。不少死囚纷纷被惊醒,看到了那巨龙的左前爪还握着一个浑身湿透的身影,紧接着传来了一声低吼:
“这好日子算是又要到头了。”
苍龙落在地上,像一只猫一般甩了甩头,身子渐渐散去光芒,化作了老板的人形。一旁的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才刚刚歇息下,这会儿听到响动,急忙打着哈欠捧着毛巾起身相迎。跑到跟前,他俩才认出地上溺水的人竟然是吴承恩。
老板简单擦拭了几下脖子上的水渍,却见到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并没有退下的意思。
“有事?”老板看着这两个愣头青欲言又止,索性开口问道。
“主子,蟹将军等您好久了。”奔波儿灞指了指水池;平静的水面上,窸窸窣窣地冒了几个泡泡,仿佛有人在交谈。
“就说我有事不在。”老板看了看那水泡,便不再理睬,一只手拖着地上的吴承恩准备回自己的睡房。
“老龙王请留步。”粗哑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咕嘟咕嘟的声响一并响起。
水面似乎熬受不住里面的客人,逐渐沸腾。紧接着,一个足有一丈高低的红甲身影猛地伸出一只螃蟹钳子,重重砸碎了水池边缘,继而用力,将整个身子从水池中挤了出来。
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显然是识得此人的,但见他已经露面,便缩了脖子,拔腿躲了。
此妖虽然还是人形,但是却没有脖子,硕大的脑袋直接耷拉在双肩之上。而右手位置,是一支足有碾盘大小的蟹钳,上面的锯齿更是锋利无比,看那颜色便知道曾经沾染了多少血迹。周身坚硬通红的铠甲后面,还系着一件绣有“镇海将军”的斗篷,显得威风凛凛。
此人乃是海族中的一员,通称蟹将。虽然他行动鲁莽,但出了水池之后,却毕恭毕敬双膝跪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捧在左手上,呈给龙王。
老板似乎早就知道对方来意,并不打算接对方的话茬,只是抬手将吴承恩扔到了床上——吴承恩已经溺水了好一阵,再耽误下去的话他非要死在这里不可……
镇邪司这帮打打杀杀的家伙也真是的,为什么总是要把老实人卷进他们的纷争之中呢?
蟹将低着头跪了一会儿,见龙王没理睬自己,径自开口:“末将是奉玉龙三太子之命前来给老龙王递送书信。眼下,李家水陆大会召开在即,三太子想烦请老龙王一并去李家走一遭……”
“不去。”老板头也不回,“回去告诉小白龙,我已经死了,怎可再度露面?真是糊涂。”
“三太子自然是知道之前李家与老龙王之间的……之间的误会。”蟹将不敢明言——毕竟按照世间常理来看,老板早应该一年前就被那执金吾李征斩杀而亡。如今这殒命之人却还好端端活在世上,万一要是传了出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蟹将略微思忖片刻,才继续开口:“三太子愿意借着水陆大会的机会,亲自去找李家家主说个清楚,保老龙王日后平安。”
说着,蟹将抬起头,四下打量了一下这阴暗潮湿的天牢,语气也颇为不平:“而且,怎能让您一辈子窝在这种地方度日?”
且不说这里狭小,看看旁边那些将死之人,光是“天牢”二字,也足够晦气。
“不去!”龙王耐不住性子,气呼呼地又说了一遍,回身便是一指——一股凝聚的水流准确地将蟹将手中的书信击落。
眼见自己掉了主子的书信,那蟹将不免慌乱三分,捡了书信后站起身来,略带不满嘟囔道:“老龙王,请恕末将直言——您莫不是心中怕那李家?如若如此,便无须多虑了。三太子这些年一直为海族奔走,现在也算是有了咱海族一方势力。今时今日,外面都说李家根基不稳,也不大威风的起来吧?如此,他李家若还想在水陆大会上坐稳了,便不能再小看了咱海族的力量!三太子一向是以理服人,若这次水陆大会李家不通情理,嘿嘿,咱们索性反了他娘的!”
老板正在将吴承恩的四肢摆成一个大字,听到这里,忍不住叹息一声:小白啊小白,你还是太年轻啊……
言语间,老板比出的一根手指已经没有了肉身,进而化作一股股波浪蓝白相间;细细端详片刻,拿捏好了力道,老板便伸出手,朝着吴承恩的丹田点去。
那蟹将在一旁瞧得清楚,看见这一幕不禁大惊失色,下意识抬起自己的蟹钳一把挡住了老板接下来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