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并答应明天一早过来带几人重新回小堃村后,黄德柱就被胡旭杰踢出门去,手脚并用地跑走了。
“他说的还算有价值,”严律摆弄着手机,思索道,“如果周家的小孩儿生的是‘虚病’,那跟他同时发病的几个孩子应该也有问题,听说剩下的孩子并没有在村里?”
刚才妖族内部的问题实在让人有些尴尬,严律却像没事人一样说着正事儿,仿佛“废了几个就都老实了”不过是一件寻常不过的出事手段,丁点儿血腥都不沾。
肖点星这会儿彻底不吱声了,挑了个离严律和胡旭杰最远的地方坐着。
董鹿面色严肃:“对,应该是已经转移到镇医院接受治疗了。如果真的都是‘虚病’事情就不大好办了,我得先向门里反应,让老太太看看怎么办。”
“能怎么办,”严律抽着烟眯着眼,翘着的二郎腿晃了晃,“还不是老一套,派人来查,看看到底是撞了哪门子邪。你要告诉她就赶紧,明儿一早咱们就得去小堃村,那小子已经烧了好几天,我看再这么下去离蹬腿儿也没多久了。”
肖点星终于忍不住问:“那啥,‘虚病’是啥意思啊?”
“就是因为孽灵邪祟或异气侵扰引起的病,俗称‘撞邪’,”隋辨也愁眉苦脸,“门里很重视这情况的,一个地区同时出现的病例超过一定数量就得派修医的人来查,排除有大规模发病的可能性。”
肖点星嘀咕:“有这么严重?我以前听我哥说过,这种多半都没大毛病,吃点药驱个邪,养几天就行了。”
薛清极将蓝牙耳机拿下来,手里的平板正好播放完一集早教视频,他看的速度奇快,无师自通了倍速播放,这么会儿功夫已经看了好几节课,拧开一瓶矿泉水,慢悠悠道:“看你怎么定义‘严重’了。”
课程有了一定效果,他说话时的发音已经比之前更清晰了。
“小年,呃,前辈那会儿也有类似的事情?”董鹿打了个磕巴,有点儿尴尬,但还是求知欲占了上风,请教道,“我看门中古籍,说仙门鼎盛时常派门中弟子入世历练,救济世人,那会儿仙门强悍,也能有棘手的事情?”
“确实时常有大批下山入世的时候,因为到处都在死人。”薛清极笑道,全没意识到他这话让几个仙门小辈儿有多受冲击,语气平淡自然,“动荡的年月是滋生邪祟脏物的好时机,一旦处理不及时让它们成了气候,侵扰的范围就会成片成灾,村连村死人的很常见,一座城都死光的也并不稀奇。我并不知道你们现在如何界定这个‘严重’的标准,在我看来,无非就是多死少死罢了。”
肖点星听得瞠目结舌,董鹿面露诧异和不忍,哪怕是隋辨这位没心没肺的都接不上话——这实在与他们想象中风光无限的那个鼎盛年代不太一样。
严律适时咳嗽了一声,瞥了眼薛清极。
薛清极一副无知无觉的单纯模样:“他们向我请教,我自然愿意指点。又是哪里让妖皇不满意?”
“你指点指点别的,”严律说,“玩儿个剑啊什么的,拿多少年前的事儿吓唬小孩儿有意思么?还有,你少念我那个,咳,绰号。”
薛清极的唇角小幅度地翘起,被他不着痕迹地用喝水的动作挡住。
肖点星听到“剑”两眼就放光,但没等他开口肚子先一步叫出声,理直气壮地饿了。
一人肚鸣,整屋共情。折腾了一天,连胡旭杰都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集体决定先填饱肚子为上。
小县城到了半夜基本没什么饭店开张,肖点星不乐意凑合着吃泡面,胡旭杰和隋辨只能从烧烤店提溜上来一兜烤串儿和几份肉丝面。
面用一次性饭盒盛了分发,兜烤串的塑料袋下铺点纸,旅馆简陋标间的茶几就成了餐桌。
屋内顿时被孜然辣椒烤肉的味道填满,穿插着肉丝面上滴得小磨香油的浓香,任谁闻到都得咽口水。
“我真饿死了,”董鹿跟仙门联系完回来,一屁股就坐到茶几旁,将一瓶冰镇汽水对着桌沿一撬就给开了瓶盖,一手拿串儿一手拿瓶地吃了起来,“先吃先吃,等会儿再商量房间问题跟明天行程。”
她年纪虽不大但在仙门小辈儿里极有话语权,平时却并不端着,说吃就敞开吃个痛快,也不讲究什么有的没的,大口啃起肉喝起饮料。
肖点星这会儿看着桌上的吃的眼都直了,但碍于自己刚才发脾气闹别扭了一通,拉不下脸来。
胡旭杰拿眼角一溜他就知道这年纪的男生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冷笑几下,从桌上抽了一把烤羊肉串儿来塞给他:“差不多得了,装哪门子大户人家少爷,往上倒五代谁祖上不是土里刨食儿的,赶紧吃,真怕给你饿死回头又埋怨我们妖不给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