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勇说着,视频里出现两个互相搀扶着的女人。
其中一个由另一个扶着,一边走一边哭。
她哭得狼狈,是她从没见过的模样。
走近镜头,她的声音终于在闹哄哄的人群中被收录进摄像头里。
“我昨天晚上做梦,梦见我高中时候,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好,我做过升旗演讲,好多人看着,可我这辈子没再这么感觉过了。”
“我是真的想和他过一辈子,”叶思北哭出来,“我不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我感觉不到,但我特别想和他过一辈子,为什么这么难呢?”
“不过凡事都有原由,哪儿有无缘无故的改变啊?”
张勇一面说,一面指向两个女人坐上的车:“就这个,你看是不是这辆?”
秦南看着视频里的人,一言不发,他看着男人关上车门,车扬长而去,露出蓝白分明的车牌号。
——就是他早上看见那辆皇冠车的车牌号。
他久久不说话,张勇不由得有些奇怪,回头看了他一眼:“秦南?”
“再放一遍。”
秦南沙哑着声开口。
视频再一次重复,女人的哭声再次传来。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别好……可我这辈子没再这么感觉过了。”
“我是真的想和他过一辈子……为什么这么难呢?”
秦南看着视频里的人,想起赵楚楚白天的话。
“没有一个放弃自己人生的人会做这些,她只是背负得太多,她挣扎了,你看不到。”
“再放一遍。”
秦南红了眼眶,一遍一遍回放那个视频。
而他脑海里也一遍一遍想起那些零碎的,他遗忘的往事。
想起雨里隔窗相望那一刻的叶思北,想起灯下指着纸灯笑着问他好不好看的叶思北,想起结婚那天穿着婚纱和他拉着手拍照的叶思北,想起早上站在他面前,穿着运动衣,乱着头发,面色苍白如鬼的叶思北。
“她只是需要人拉她一把,如果你拉她一把,你就会知道……”
你就会知道。
叶思北,也是多么闪亮的人。
可他没有。
他作为丈夫,不仅没有拉她,他还告诉她:“上次见你,你带的还是有小钻的发圈,这次什么都没有了。”
“一个人如果自己站不起来,谁都救不了她。”
他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不再带发圈,没有问过她为什么没有力气修补那盏纸花,他甚至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不把纸花扔了,换一盏灯。
他只是和其他所有人一样,高高在上谴责,鄙夷,问她为什么不努力一点,不站起来,不当一个更勇敢、更让人喜欢的人,不过好自己的人生。
可他从没意识到,这世界就是有一些人,他们穷尽心血,都做不到过好普通的一生。
没有凭空而来的勇敢,没有无根可循的坚强,被世界抛弃的人,拼命活着,就已是他们沉默又伟大的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