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迟一骨碌就从车里爬了出来,兴冲冲地跑到了刘进的面前,手舞足蹈:“刘叔叔,刘叔叔!我还想今天下学太晚,没时间去找你呢,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昨天我娘给我讲了新故事,有关于刘叔叔你的呢!”
“哈哈哈,真的吗?”
刘进都听得眼前一亮,摸了自己那络腮胡一把,暗自高兴。
“快说说,快说说,讲什么了?”
“讲刘叔叔‘长坂坡单骑救将军’!说是那一战里大将军被困在匈奴兵重围里面,结果刘叔叔单枪匹马,突破重围,跟匈奴好多好多的大将交战,最后把我爹救了出来,可厉害了!”
这是他前些天听的故事了,但薛迟在这方面,偏偏记性极好。
尽管这故事的内容不短,但他此刻嘴巴开开合合,只听得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没一会儿,陆锦惜跟他讲的那些,就被他完完整整地复述了出来。
刘进听得是红光满面,一个上过战场的大老爷们儿糙汉子,竟被哄得喜笑颜开。
“哎呀,那一战我的功劳哪里有那么大?冲进去救大将军容易,但出来才难,多亏了大将军谋略过人,又有蔡先生在派人里应外合……”
“反正娘亲说爹爹厉害,但没有叔叔们也打不出那么漂亮的仗,那一战刘叔叔才是最大的功臣啊。”
薛迟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眼,一脸的真诚。
刘进越发高兴,大笑了起来。
站在稍后面一些的方少行,全程听完,一张邪气的俊脸上,却没几分好颜色,只瞥了薛迟一眼,问道:“你娘都不讲讲我的吗?”
“诶,方叔叔?”
薛迟先前讲得太投入,加上他与方少行不如跟刘进那么熟,且关系还不很好,有点莫名地怵他。所以这时候,听见声音,才看到了他。
同时,也看到了站他身边的那名文士。
三十多岁模样,一身青衫,手里捏把白纸扇。
一张脸上五官极其端正,但过于端正又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严谨与克制之感。那一双眼睛给人的印象比较深刻,是深棕色的凤眼。
乍一看不觉得有什么,但若看得久了,便能看出点精明味道。
人似乎是没什么稀奇,但这肚子里,藏着千万般的计谋。
薛迟年纪还小,见的人也不多,不懂那么多,更看不出来。
但他看着对方的时候,对方也看着他,这一时被那一双眼看着,竟不知怎么就打了个寒战,有种后脊骨都跟着发冷的感觉。
他眨了眨眼,一下忘了之前要说什么。
刘进见了,跟着一回头,这才想起来,还没给薛迟介绍过,便半弯着身子,一指那文士道:“小公子,这位就是蔡先生了,是咱们军中头号智囊,大将军的军师。今天才从边关上回来了。”
“啊!”
薛迟听了,竟一下叫了一声,想起了什么。于是,再看那文士的目光,便变得多了几分热切和崇拜。
“你就是那个神机妙算的白纸扇,你就是那位我爹爹三顾茅庐才请到的蔡先生!”
那文士,也就是蔡修,先前本正跟刘进谈着朝廷议和那件事,哪里想到半路上杀出个“小公子”?
但他跟了薛况多年,认得将军府的马车,再听薛迟与刘进言语间的细节,便知道这是京中那一位“小霸王”了。
薛迟满月的时候,他曾去过一次,后来便都留在边关,再没回过京城。
眼下他是完全没料中薛迟这反应,更觉得他嘴里说出来的这话似乎跟自己有点关系,可又不很听得懂。
一时微微错愕,眉头就慢慢皱了起来:“神机妙算,三顾茅庐?”
“是啊!我娘说你更厉害!”
薛迟一双眼都要变成星星眼了,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被这蔡先生两眼看得发憷的事情。
“火烧南望坡,草人借箭,舌战含山关,智激那耶扎,巧布八阵图,还有空城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