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韩雍瘦削面上昂然奋发,目中精光四射,这份自信和这种气势,让多柴不禁大喊一声遵命!
这已经不是原来的韩司马了。多柴奇怪自己怎么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他摇摇头,转身招呼了两个同伴,撒开腿跑了开去。
正在此时,那敌军队伍中,有声音高叫:“兄弟们快投降吧!咱们打不赢的!”“带头的都跑了,咱们还打什么,趁早投降!”
被这声音一扰,士卒们更加迷惑犹疑,有些人果然已经停止了抵抗。
李虎趁势攘袖振臂,怒目高叫:“降者免死!弃械不杀!”
“降者免死!弃械不杀!”
一众白岭子弟,纷纷呼应,狂呼乱喝,声势震天。
大声劝降又且两下夹击之下,郡兵终于支撑不住,有人带头逃跑,被高岳、韩雍分头指挥急追,皆被杀之,剩余的大部份,都已扔下兵刃,匍伏在地,连呼饶命。
降兵里,守门卒子灰褂和坎肩二人,也是匍匐在地。适才大呼投降扰乱郡兵军心的,正是他俩。
此刻,二人虽然不言不语,心中有些欢喜和自得,高岳当初的宽容和鼓励,让贫苦低贱自甘堕落的二人,心中触动不已,现在终于有机会,能为高岳也做一件有贡献的事。
最危险的时刻终于过去。眼下郡兵们匍伏一地,皆已弃械投降。李虎顾不上擦去脸上血迹,连连指挥士卒,手持利刃严阵以待,将郡兵们围拢监视起来。
局势已基本控制下来。士卒们手持火把,照的一片光明。韩雍双眼之中,火光闪烁,看向高岳,高岳倒提长枪,正意气风发的望着他,他唇上一字浓髭抖动了起来。
韩雍大步向前,来至高岳面前,郑重的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道:“属下韩雍,参见主公!”
他麾下一群士卒,在他身后也都纷纷跪下,口中皆称拜见主公;李虎等一班白岭子弟,也皆是跪伏在高岳身边,本就匍伏在地的一众降兵,面面相觑一番,见势亦是纷纷高叫主公在上,饶恕我等性命。
高岳饶是平日坚韧沉稳,此时也是心潮起伏。他莫名来到这个时代,也曾不知如何生、不知何日死。但他很快树立了信念,找到了方向,他要在这胡骑漫漫的乱世中,闯出自己的一片天来。
义父英灵护佑,这第一次谋划和行动,虽然经历了波折和惊险,总算是成功了。终于,有了自己能做主的一块小小根基之地。
高岳两步上前,双目炯炯有光,一把扶起了韩雍,郑重道:“得遇韩兄,天助我也,来日大事必成。卿既以国士报我,终我此生,必以国士待卿!”
韩雍心神激荡,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此等质朴持重之人,敏于行而讷于言。他嘴唇翕动半晌,才斩钉截铁地正色道:“韩雍誓死追随主公!”
高岳慨然四顾,身前身后,皆有大好男儿、雄壮之士拜伏于脚下。只要自己用心经营,徐图发展,何愁将来没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高岳便让所有人都起来。他让李虎现场将人数清点一番。己方共阵亡一百一十四人,重伤二十七人,能战之士,还剩四百零九人;
郡兵中,战死了一百六十三人,重伤七十七人,等于伤亡了半数之人,剩的四百六十人皆愿投降,故而共收拢士卒八百六十九人。
己方阵亡的士卒之中,有白岭子弟十六人。望着那一张张曾经生龙活虎的熟悉的脸,此时都已紧闭双目,昔日的音容笑貌,从此再也不听不见。
李虎跪伏在地,抖索着手,抚尸大哭。这十六人,都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年龄差不到三五岁。
如今故友战死,李虎情难自禁,失声悲号,哭的气短神昏,剩余的白岭子弟,也纷纷跪伏在地,号天跺地,捶胸顿足。
高岳心中恻然。他是见惯了厮杀、见惯了生死、见惯了离别的人,自不会控制不住情绪。他双眉紧锁,直感觉万分对不住白岭村,刚出村的第一仗,便陡然折损了这许多人,实在无颜面对村中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