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闻言,实在承受不住这个打击,腿一蹬,再次晕了。
老陆头蓦然无言,等见陆渔拿着麻绳去绑黄鼠狼的时候,才叹了口气,问道,“阿渔,黄皮子为什么成不了精啊?”
“看的。”
“怎么看的?”
陆渔眨眨眼,有些不解,可还是认真回道,“眼睛。”
“……”成,眼睛就眼睛吧。
老陆头被噎了一下,好奇心顿时少了几分,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劝说陆渔放过黄鼠狼之后,就牵着她回了院子。
只是才端起碗,老陆头就愣了一下,他这身体……
从里屋到厨房,不过六七米,往日拄着拐杖走完都会喘,甚至要把肺咳出来。可就在刚才,他从厨房到院门口,还吹了冷风,也只是咳嗽了一声。
真是肉灵芝的功效吗?老陆头怔怔的,还是说,是鸡汤给他补了虚?
“阿渔。”
“嗯。”陆渔把最后一口玉米饼子塞嘴里,灌了口鸡汤,等咽下去,才应了一声。
老陆头慈爱地望着她,“这肉灵芝以后都给阿渔吃,阿渔吃了身体就好了。”不管是不是,他都要给阿渔试试。
阿渔是七一年秋末冬初时,被他捡回来的。
七二年那会儿,上面说七三年会出台知青返城政策,少量知青可以返城,这就像是河堤被捅了个大口子,怕落后一步跟别人挤独木桥,更怕最后上面限制返城名额,于是为了抢先回去,不少人通过各种关系和途径想要离开乡下,回到城市。
一时间,病退、困退、上学、转插、调动像是被点燃了一般,铺天盖地席卷各个生产队。
有了这么一个可以回城的口子,人人躁动。抛妻弃子这样的缺德事儿就有些屡见不鲜了。小小的婴孩儿,说扔下就扔下。
他那时回乡养老,捡到阿渔的时候,小小的婴孩身上只搭了条旧枕巾,连点棉花都没有,浑身冻得青紫,就剩半口气了。
不知道是不是当时给冻得太狠了,顶好看的孩子,按照捡来的时间算,现在都有十四五岁了,偏就瘦瘦小小的,身子骨也极差,感觉小风一吹就能把人给被刮跑,所以老陆头几乎没让她出过院门。
宛若水入油锅,指责声乍起,商母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把陆渔挡在身后。刚才她看得真切,阿渔那小爪子碰都没有碰到那小姑娘,怎么可能把她头皮拽出血?再说,真要是出血了,那脑袋上的头发还能在?
真是,说不定是她们家阿渔给小姑娘化解了血光之灾呢!
指责白热化的时候,商年带着商场的负责人迅速把围观的人驱离。只到底是缺少娱乐活动的年代,这些人没有完全离开,而是远远看着。
“我怎么瞧着有些像中邪?”
“可不就是?她妈都检查过了,一点伤口都没有,按说头发都没掉一根,怎么发顶那块就冒血了?”
牵扯到未知的东西,人民大众的神经最容易被挑动起来,看着那边的眼神不由更热切了一些。
那些指责,陆渔全然没听见耳朵,定定看了那小姑娘一会儿,才慢慢收回视线,待要把血团塞进瓶子,就被商年急切的声音给打断。
“阿渔,等等!”声音落地,商年“唰”地一下打开简易活动屏障,迅速将当事双方给遮挡起来。然后大步踏进屏障内,挡住女人的视线,低声道,“可以了。”
“嗯。”陆渔乖乖点点头,打开瓶子,把那巴掌大的血色雾团往里塞,瓶子太小,雾团还有一部分在外。她皱皱眉,抱着瓶子往他面前一送,“你戳戳。”
商年一怔,随即颔首,“……好。”
手指触及瓶口的时候,猛然遇到了一股阻力,商年不动声色地加了几分力气。一分钟后,耳边似乎听到“啵”地一道声音,随之手指阻力消失,入瓶口半分。
“好了。”陆渔弯弯眼睛,小心翼翼地塞上瓶盖,然后抬头,乌润的眼睛期盼地看着他,“商年哥哥,还要瓶子。”
“好,你等着。”商年看了商母一眼,示意她照看着点儿陆渔,这才打开屏障一角,钻了出去。只是刚站定,便被一道道热切的视线盯着,他顿了顿,目不斜视地朝日用品区域走去。
显然他忘了叮嘱陆渔不要乱动,商母又不太明白什么叫异常举动,所以这会儿人家慢慢走到那小姑娘跟前蹲下,她也没当回事儿。
女人被商母挡着,敢怒不敢言,只好小声理论着。商母不为所动,就那么看着她,揪着差点被她推到在地这一点缠论着。
陆渔蹲下后,就静静看着小姑娘的头顶,百无聊赖之际,便伸手去拨弄地上的血迹。那地上的血迹在她手中发生变化,渐渐拧成一股一股的线状,在女人惊恐的视线里,陆渔懒懒地把它们挑离地面一点点,自己跟自己玩起了翻花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