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不准备跟老爷说洛小姐的事情吗?”
“现在局势动荡,举国上下内忧外患,且洛家本已销声匿迹,如果再摆到明面上来恐怕又是一阵血雨腥风,届时怕护不了她的周全。”
“那你的意思?”
“车到山前必有路!”
迷糊中,耳边隐约有这样的对话,但我醒不了。我可能是累了,或者是病了,总像是在冰与火之间交融。一会儿像掉进了冰窟窿,一会儿又像在烈火中炙烤,难受至极。
脑袋胀得像是要爆炸,无数画面从记忆中掠过,都是妈妈的样子。她带着我放风筝,带着我在都城游玩,除了十里洋场,我能去的地方都去了。
她总说,那十里洋场那地方风起云涌,不是我这样懵懵懂懂的女孩子去的,往后一定要有出息,要为洛家争光。
可是,洛家,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姓氏,它并没有带给我更多的意义和责任。
但这些天我已经听到两个人提及洛家了,一个是陈四新,他说洛家已经灭门。一个就是秦承炎,他说我不配做洛家的女人。
这个洛家,是否还有更深层意义的代表?
但我想不明白,因为十六年来没有谁跟我提及洛家,甚至妈妈仅仅用洛姓给我取了个名字,她连我父亲是谁都不告诉我。
也所以,我习惯了当一个私生女,反正在乱世之中,没有谁有太多的经历来藐视我一个父不详的孩子。
但莫名的,我越想心头就越悲,仿佛落在了绝处,而我无处可逃。于是我就这样沉睡在思绪中,不愿意面对,也不愿意醒来。
死,像是成了我心头唯一的念想。
“滚开听到没有,皇军在这里执行公务……”
我是被这嚣张跋扈的喊声从沉睡中拉醒的,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医院里,手上还挂着点滴瓶。
这病房里就我一个人,空气中飘着福尔马林的味道,很是刺鼻。脑袋还是沉甸甸的,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醒来却好多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
我狐疑地坐了起来,环视了一下病房,床头还放着妈妈来不及穿的新旗袍,只是换了个袋子装着。
我身上穿了个病号服,自己的衣服则不见了。是秦承炎把我送过来的么?他明明那样唾弃我。
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何忽然间对我大发慈悲,本身他并不是什么善类,自负得很不说,还看不起我这样的贫苦人。再有,我总觉得他跟田中佐野有点儿猫腻,那把短剑太令我记忆犹新了。
我下床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眼,下边院子里进进出出好多人,有伤的有病的,还有无数巡捕房和宪兵队的人在走来走去,一个个凶神恶煞似得,像是在找什么人。
难道是褚峰出事了?昨夜里过后我就没他的消息了,也不晓得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心头着急,准备换上妈妈的旗袍跑路。这旗袍十分张扬妖冶,以大红的绸缎为底,黑缎条包边,门襟前仍然是金线所绣的百合花,拎起来就闪闪发光。这旗袍若穿在妈妈身上,那一定是美艳不可方物。
我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病房的门忽然开了,进来了个漂亮的女护士,手里抱着我的衣服。看到我微微一愣,急急道,“小妹妹,你暂时还不能起来,赶快躺着吧。”
“为什么?”我又把旗袍收了起来。
“你有可能感染了病毒,我们正在给你做检查。”
“什么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