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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嫔连连拒绝:“小君这是做什么?我虽卑贱但服侍陛下多年,银钱从来不缺,反倒是你在外面行走用钱的地方多的是,你留着自己傍身才是!”
赵熹笑道:“这些银子够什么用的,不过是我一点心意,咱们交情如此,娘娘何必拒绝?何况容妃行事不忌、平日里多有得罪,可她年纪轻、又是承平血脉,还得请娘娘帮忙照看呢!”
舒嫔道:“往日只是她们二人玩闹,倒不怎么找我,容妃娘娘又怀有皇嗣,我为了陛下和你也会尽力的,哪里还需这些!”
“不光皇后,我看丹阳也奇怪得很,不过丹阳心思灵笼,我同他们说他们都不放在心上,姐姐心细,就替我看顾看顾吧!姐姐不肯要我的东西、难道是不想掺和这浑水不成?”
舒嫔叹道:“小君对我一片真心我岂不知?唉,这银子我先收着,容妃娘娘的事你就放心吧!”
第123章少年
皇后果然不依不饶又找了黛君几次麻烦,不过有舒嫔看顾、皇帝劝和,孩子终于还是有惊无险地生了下来,是个男孩。这可是皇帝长子,皇帝极为重视,皇后看在眼中嫉恨之心又起,后宫波澜不断,公孙和李家初时还事事紧张,后来便随他们去了。磕磕绊绊,又是五年。
京都中荥河穿城而过、汇入淮水,南北粮物皆由此转运,这五年间天下无大战、各地发展,河上更是船舶如注漕运繁忙,两岸商业也随之繁盛,其中以荥河虹桥段最为华贵。虹桥两岸士商云集,亭台重重轩榭层层,锦纱彩幔随风而飞、霞裙水袖和歌而舞,啖不尽珍馐遗路、饮还剩清醴注河,酒池逐流而下,至泰桥段,为苦汗染。
泰桥下为泰安码头,劳工穿梭如织,他们年纪不一、或老或幼,各个黑黄干瘦,被货物压断了脊背、轧折了腿脚也不敢有片刻停顿。其中有一少年,不过十六七岁模样,眉浓目定、鼻挺唇厚,有些英俊样子,可惜风吹日晒、求生辛劳,无人看他样貌。他虽身子干瘦无肉,可一人却背了成人一倍的货物,来回几趟并不停歇,直至散工才抹了把汗,排着队找工头领工钱。
“程草堂,三十文,给你。”
少年接过钱,不服质问:“我今日搬了二百九十三袋米,三袋算送的,五袋米一文钱、应该给我五十八文钱才是,怎么只有三十文!”
工头冷笑:“谁说五袋米一文钱?是十袋米一文钱!我还多给你算了七袋米呢!”
程草堂急道:“我来的时候那人分明说是五袋米一文钱的!京都一碗清汤面就要五文钱,难道我们辛苦一整天、只能赚四碗面钱么!”
工头嫌他麻烦,一边应付一边推他:“谁跟你说的你找谁,我们反正就这个价钱!能让你有饭吃就不错了,你还想要什么!现在京都遍地都是人,你嫌赚得少明儿就别来了,还少你一个不成!滚开,别碍着我干活!”
程草堂拽住工头不肯走:“我干爹生病了,我得攒够一百文才能带他去看病,他已经快撑不住了!明天我可以搬更多,但今天的五十文你必须给我!”
工头怒骂:“这里的哪一个不是要病了快死了,你算个什么!我看你年轻又是新到京都不跟你计较,你再耍赖我让你在码头干不下去!”
程草堂又急又怒,伸手便去抢工头腰上挂着的钱,工头哪里肯,立刻大声叫人,许多劳工从四面八方赶来,程草堂也是勇猛,紧紧攥住钱串、硬生生将钱扯了下来,又接连推打三五劳工、想要逃走,可双拳难敌四手,这码头都是工头一路,不过片刻便将他按住狠狠毒打,可无论别人怎么打他都把钱死死抱在怀里,牙关咬紧、不吭一声。
这都被一旁茶寮的商人看在眼中。商人走上前,工头立刻向商人行礼、要禀报今日事宜,商人摆摆手,向挥拳踹脚的劳工们道:“放开他,把他带过来。”
劳工们将鼻青脸肿的程草堂拖到商人面前,程草堂瞪着商人,满目的倔强不甘。商人笑道:“好儿郎!你想要钱,但不该在这里,我知道哪里能赚到钱!”
少年问:“哪里能赚钱?”
“明武堂!”
榆林巷是京都风流快活地,青楼瓦舍,词曲杂剧,神女和琴舞,王孙往来密。在一片呢喃软语中,有一处楼堂雄姿勃勃与周围格格不入,正是明武堂。这明武堂有三层,中间为一擂台,四周环着座位,一层为普通客人,二层为富贵子弟,三层为堂主座上宾,堂中提供茶饮点心,另有押彩之地,后院则为武士们训练休息之所。初时大家都不看好这明武堂,只觉得他该毗邻赌场而非青楼,可事实上男人的雄风都是逞给女人看的,外面娇语阵阵,堂内英雄赫赫,许多江湖人物因明武堂而来、陷入美人窝中,也有王孙公子怀抱佳人、到明武堂逞逞英雄,英雄美人自古纠缠,放在一起才是相得益彰。
今天是明武堂打擂之日,堂内人头攒动,叫好呼喝之声不绝。台上有两人,一人二三十岁,体壮膘肥、鬤发目凶,一人不过少年,臂长背宽,可惜干瘦无肉,正是程草堂。这也是常事,明武堂分初擂、再擂和终擂,初擂四十人,就算打输也可得纹银十两,许多走投无路之人都会抢着来报名。因报名人多,在初擂之前会先选人,办法仍是比武,若选不上、那就分文没有,还得白挨顿打,可相比绝望,被打也不算什么了。
程草堂正是从近百人中挣扎出来的。他并不喜欢打人,尤其是与他无冤无仇的可怜人,可为了得到钱,他只能挥拳。他看着眼前的人,知道自己毫无胜算,可他不能认输,他一定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