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低语着,忽地被城门外的侍卫拦住。那侍卫倒是面无表情,行礼道:“王爷、左郎将,宫规森严,敬请下马,步行入宫。”
严翊川凝眸望向那巍峨皇宫,见高墙入云,琉璃金瓦熠熠生辉,处处都透露出皇家的庄严与肃穆。严翊川下马远眺,只觉眼前这座巨物的磅礴气势扑面而来,仿佛正置身于古战场见万马奔腾,让人心潮起伏。适才的低语与暧昧顷刻间皆化为云烟,消散无踪。
成败皆系于此一举。
严翊川深吸一口气,整肃面容,与谢凌安并排向皇宫深处行去。
梁帝端坐于御座之上,身披龙袍,金线绣制的龙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怒自威。但不知是否是今日未待冠的缘故,严翊川能看清梁帝面色沉凝,却略显犹疑。那双眼眸深邃如黑夜,却似疲于洞察世间一切真伪。
殿前,刑部尚书蔡嵩垂手恭立,神色平静而冷漠,看不出情绪。显然也是被陛下传来问话的。
谢凌安、严翊川缓缓行至御座前,正欲行礼,却见谢大都督从一侧向二人投来炽热的目光。他与夏臣双双跪在冰冷的青砖上,却只有他满脸惶恐,宛若一只困兽,眼中闪烁着求救的光芒。
还真是病急乱投医,什么人都敢求。严翊川心道,望向一旁的夏臣。
夏臣匍匐得更低,几乎贴到了地面上。不知是不是沉浸在丧母的悲痛之中,他似乎没注意到谢凌安与严翊川的来临,紧闭着双眼,似乎在虔心祈祷。虽看不见他的任何表情,但光是看那背影便能感受到这副躯体透露着坚定,似已做好了迎接一切风雨的打算。
严翊川与谢凌安对视一眼,心中皆已明了,此局夏臣势在必得。他们深吸一口气,缓缓跪下,心中已有回答梁帝问话的说辞。
谁知,两人正草草陈述完,有小太监神色慌张跑上来:“陛下,肃亲王求见。”
梁帝有些不悦,轻扶额头道:“他看不见朕正召见诸臣么?添什么乱?”
小太监低头回禀:“肃亲王称有要事相报,不敢耽误。还带了一名宫外的女子一并求见。”
“宫外女子?”梁帝蹙眉,疑道,“什么人都敢擅自带入宫中来?肃亲王真是愈发失体统了!也罢,叫他进来,有什么事就和这烂摊子一并了结了吧!”
第23章好戏
肃亲王携着秦鸢疾步而至,神情肃然。他显然没料到殿中竟然已有这么多人,目光逐一掠过众人,忽见蔡嵩在座,心中一惊:
蔡嵩不是病卧于榻么!陛下竟强行召见?
肃亲王直觉不妙,此时却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顾不上许多。他收回目光,向梁帝拱手道:“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关乎朝廷法度,不容耽搁轻视,儿臣特请急奏!”
梁帝微挑眉梢,示意肃亲王直言。
肃亲王微微转身,目光锐利地投向秦鸢,侧身让她上前。秦鸢身着囚衣,污秽满身,形容狼狈却更显凄楚可怜。秦鸢迅速会意,忙上前仆倒在地,声音略带颤抖却坚定有力:“皇帝陛下,民女乃金凤楼老鸨秦鸢,一介平民,本不敢冒昧打扰圣听。但民女蒙受不白之冤,只因知晓内情便惨遭追杀,皆因有人以权谋私、为非作歹,还请陛下为民女做主!为百姓做主!”
梁帝眉头拧得更紧了,厉声道:“肃亲王!”
“儿臣在!”肃亲王忙跪伏于地。
“朕问你,各地衙门所司何事?”梁帝言中已有怒意。
“为民请命,昭雪沉冤。”肃亲王额间渗出汗珠。
“三司会审呢?”梁帝又问。
“遇重大、疑难及至巨案,皆由此会审。”肃亲王已知皇帝用意,仍不得不答。
梁帝呵斥道:“既知此理,你何敢将此等案情呈于御前!怎么,衙门小吏办事你肃亲王不满意,还要朕替你做这个官么!你作为亲王,便是这么为君父分忧的?你究竟还懂不懂君臣奏对之仪!”
肃亲王背上已汗涔涔一片。他并非不知今日此举有失妥当,但要赶在蔡嵩出手之前尘埃落定,还要让徐墉和太子也来不及应对,他只得稍逾规矩以争时机。不过他未料到,陛下今日似乎心情如此不佳。
肃亲王紧咬牙关,急道:“父皇息怒,儿臣莽撞,父皇责骂儿臣都是应该的。但此事突发,牵涉甚广,寻常衙门恐难以定夺。儿臣得知此事后,心中惶惶不安,惊恐万分,四处探寻无果,方来恳求父皇庇佑。儿臣自知举止无状,父皇若要责罚教诲,儿臣自当领受儿臣感念君恩!但父皇不妨先听此女说完,再降罪于儿臣也不迟。”
梁帝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转向秦鸢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休要故弄玄虚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