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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方丈室内,三人分宾主落座。
崔耕开门见山地道:“坊间传言,三眼灵泉,甘冽无比,祛病消灾。本因方丈,恐怕甘冽是真,所谓的祛病消灾,就纯属子虚乌有了吧?”
事到如今,本因和尚也不矫情,点头道:“正是。其实这三眼灵泉,与高山上的甘泉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人们传来传去,就越传越玄乎了。而且这三眼灵泉水流甚小,本寺的大部分用水,主要还是普通井水。”
“那就没问题了。”崔耕道:“本官有个法子,可以把普通的井水,变成甘冽的泉水。如此一来,贵寺迁往他处之后,是不是就可以对外宣称,三眼灵泉也随迁而来了?到时候,香客们纷纷来新寺中试尝泉水,果然与三眼灵泉之水一样甘甜。般若寺这番神迹一经传扬,势必力压扬州境内各家名寺啊!”
说到这儿,崔耕眯起双眼盯着本因和尚,说道:“所以对于贵寺而言,搬迁比不搬迁,要更有搞头哟!除非本因方丈清心寡欲,真的不想让般若寺成为扬州第一名寺古刹!”
想……当然是想了!
饶是本因和尚心中不断念着阿弥陀佛,强让自己平常心,还是被崔耕勾勒出来的美好未来给馋得不要不要的,褶着皮的嘴角都乐得咧到耳根子上了。
不过乐归乐,美归美,他还是有顾虑…因为听起来,崔县令这法子听着是挺美的,但也不比将三眼灵泉搬走的难度小啊?
于是,他赶紧说道:“崔县令,你这法子可行不可行啊?不过老衲可跟你说,往井水中加糖可不行,那不是一个味儿,一喝就能喝出来。再者,这糖霜价儿也太贵了,本寺可加不起。”
“切,加什么糖?那不是糟践好东西了吗?”
崔耕摇了摇头,说道:“本县的法子是往井水中……加竹炭。”
“啥?竹炭?崔县令你……”饶是本因和尚半辈子修行,也好不容易才把那句“没病吧”咽了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崔县令,这竹炭是黑的啊,放到水里边,还不把周围的水都搅和黑了?先不说,到时候那怎么喝这水?便说这黑漆漆的井,香客也不是瞎子,还能分辨不出这是污水,还是甘泉水?这法子简直荒唐!”
“不信?”崔耕眉毛一挑,道:“那没关系,竹炭和井水,你庙里都是现成的吧?不如咱们就在这禅房内,烹上一回茶?”
一直没有插话的卢若兰缓缓起身,微微一福,道:“妾身粗通茶艺,不如就由妾身为二位煎茶吧。”
本因老和尚连连点头,道:“也好,崔县令这法子荒唐归荒唐,虽是不可取。不过卢小娘子的茶艺却是一绝,今日能享三福,老衲倒也不算白折腾一遭了。”
显然,本因和尚不认可崔耕的法子。
崔耕没有再过多解释,事实胜于雄辩嘛。不过听他这么一说,还是疑问道:“什么三福?”
“自然是口服,眼福和鼻福。口福品其味儿,鼻福闻其香,至于眼福么,既可察茶色,又可观卢小娘子的精湛茶艺。”本因和尚道。
说话间,卢若兰已经招呼两个小和尚,将一个小火炉,和烹茶的道具拿了进来。
崔耕道:“咱们煎茶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只烧水就行了吧。”
“那怎么行?”本因连连摆手,急道:“难得卢小娘子肯施展茶艺,这么好的机会求都求不来,怎么还能往外推呢?”
崔耕对此无可无不可,点头道:“好吧。”
接下来,卢若兰先慢慢地将茶饼在文火上烤炙,待茶叶散发出清香之后,放入一个木盒内,待其冷却。继而将这些茶叶碾碎,放入一个竹盒中备用。
随后,在崔耕的指示下,她先把几块竹炭,用水冲了一下,再投入一个小铜壶内,和井水一起烧开。
说来也怪,那竹炭虽黑,但到了水中之后,却丝毫不会污染周围的水质,双方泾渭分明。
初沸调盐;二沸投茶末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调料,并加以环搅;三沸则止,开始分茶。
小美人神色专注,施展茶艺的每一步都充满了虔诚之意;仪态万方,任何一个动作,都给人以一种恬淡怡然的美感。
整个过程花了一个多时辰。
崔耕官居六品,往来应酬,也不是没见过茶艺表演。要是往常,他肯定早就坐不住了。
但是今天在如此美奂美仑的茶艺之下,他倒嫌时间过得有些快。
本因和尚说得没错,观看卢若兰的茶道绝艺,真是大享三福!
“崔县令,请用茶。”纤纤玉手递送下,一杯茶汤已经端呈至崔耕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