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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在冯府下人们战战兢兢的祈祷下，在冯老爷冯夫人紧张的等待中，终于到了放榜的日子。冯老爷一大早就遣了小厮去看榜，而冯夫人更是天还没亮就进了冯府内的小佛堂，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向佛祖祈祷，希望保佑儿子高中。至于当事人冯儒林，表面上虽看不出什么，但若是了解他的人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孩子实际上并不像他表现的那般淡然，从楚六丫苦逼的表情中就能看出一二。

冯儒林不愧是冯夫人的亲生儿子，最擅长靠折磨他人来发泄自己的负面情绪。好在这个十一岁的迂腐小书生并不像他亲娘那般手段阴毒，虽然脾气暴躁了点儿，但到底顾忌着读书人的脸面和声誉，倒是没做的太过分，只是将伺候他的奴仆指使地团团转，再加上没事儿找茬训斥楚六丫几句罢了。

“老爷，老爷，少爷中了！少爷中了！”

听到小厮满含惊喜的报喜声，饶是最看重规矩的冯夫人也没出口训斥，而是惊喜地对着佛像狠狠磕了几个头后，立即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小佛堂。彼时，惊喜的冯老爷已经满脸喜气地打赏了报喜的小厮，还豪爽地宣布冯府全府下人通通奖励三个月工钱，喜得众人眉开眼笑，吉祥话不要钱地往外蹦，道喜声倒是更真诚了些。

很快，冯儒林也得了消息，虽然他尽量绷着小脸，努力使自己做到淡然处之，但毕竟是个孩子，脸上欢喜的表情是怎么都掩不住，甚至好几次都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

“恭喜少爷高中，老爷请您去前院。”

“嗯，走吧。”

看着前面力图镇定，踩着沉稳的小方步慢慢前行的冯儒林，跟在他身后的楚六丫忍不住暗暗咧嘴一笑。这孩子真是的，明明心里开心地不行，却硬是忍着，好像将真实情绪表现出来有多么可耻似的。

一行人很快到了冯老爷冯夫人所居的正院，虽然冯儒林这次仅仅是考中了个小小的童生，理论上甚至还没踏入科举的门槛，但放眼整个清河镇，能在头一次试水就能考中，小小年纪就成了童生的，还真不多。饶是自傲的冯老爷，也堪堪在考了两次，年过十八之后才考中童生，可见科举的入门考试有多难。

“我儿此次为冯家争了脸，想要什么，为父定都给你。”冯老爷大手一挥，满脸豪迈地说道。

“多谢父亲，此次儿子能高中，多亏父亲和老师的悉心教导，儿子定会再接再厉，光耀门楣。还请父亲此次莫要声张，等儿子考中了秀才，再操办一番也不迟。”冯儒林还是很了解他这个父亲的，虽然勉强考中了秀才，实际上肚子里却没多少墨水，才学只是一般。至于生意头脑，那更是贫乏，若不是他有个精明的奶奶和母亲，估计这冯家偌大的家产会落到谁手里还不一定呢。而他父亲别的没有，可虚荣心却很强，最是爱面子，如今见他一举得中，定会大肆宴请一番。

冯老爷闻言，原本满是笑意的脸立即沉了下来，只是还没等他开始长篇大论的训斥，冯夫人就抢先劝道：“是啊老爷，林儿说的是，若是等林儿一举考中了秀才，咱家岂不是有两位秀才老爷？到时候，任谁也不敢说咱们冯家不是书香门第了，老爷岂不是更有脸面？”

冯老爷是个耳根子软的，闻言仔细思考了一番，也觉着有理，就爽快地应了下来。只是虽然不能大肆宴请镇中豪富，但自家亲戚还是不能免的，说是简单请几桌儿。

只是冯老爷说的轻巧，仅仅几桌儿怎么会够？不说弯弯绕绕跟冯家攀上亲戚的人家，就算是冯家的正经亲戚，也有大几十口子呢，这么一置办，愣是办了几十桌的酒席，忙得冯府上下脚不沾地，就连楚六丫这个万事不操心的都被拉了壮丁。

“木槿，夫人真让我去帮她买胭脂？我又不懂，夫人为什么不让杏花姐姐、梅花姐姐她们去啊？”楚六丫疑惑地问道。冯夫人多讲究的一个人，怎么会让她一个小孩子去帮忙买胭脂？只是看木槿言之凿凿的模样，又由不得楚六丫不信，毕竟任她怎么想，都想不出木槿说谎骗她的理由啊！

“兴许杏花姐姐她们太忙了吧？小姐别多想了，咱们能出门一趟多好哇，兴许夫人只是找个由头放您出门玩呢。”木槿含糊地应着，拉着楚六丫就往后门跑。今日冯府大宴宾客，前院自是热闹不已，正门人来人往的，她们不好过去，只能走后门过。

楚六丫虽然心中疑窦丛生，打心底不想跟木槿出门，只是她到底拗不过比她大四岁的木槿，被木槿半拖半抱着出了门。见往常守着后门的仆人不见了踪影，木槿半抱着她跑了一路，竟没见到半个人影，楚六丫顿时感觉到了不妙，正想要大声呼救，就被木槿用湿帕子捂了口鼻，很快就没了意识。

等楚六丫再度醒来，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关在箱子里，眼前黑漆漆的，呼吸起来也很不顺畅。楚六丫小心翼翼地伸手在周围探了探，果真是个不大的木箱子，而她，则被人关在箱子里。即使楚六丫只是个六岁的小女娃，呆在箱子里也并不多宽敞，她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呆愣愣地看着箱子一侧供她呼吸的小洞，陷入了沉思。

不管怎么苦思冥想，楚六丫都想不出木槿这样害她的理由，毕竟她虽然从未真正向木槿付出过真心，但也没故意为难过木槿啊！可是，木槿为什么要冒险这样做呢？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日子过得多么艰难，楚六丫从未害过人，自然不能洞悉那些害人者的心思。她想了老半天，实在是想不到理由，索性放下不管，毕竟如今她可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马上就要自身难保了，还是多想想该做脱身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