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刘氏最宝贝的就是她的小儿子了,现在一听李凤提起,忙立刻道:“老爷子,咱们家现在可根本没啥闲钱去赔偿,若是砸锅卖铁把这四两银子给了。咱们七郎可怎么办,难道让他辍学回家种地么,七郎自小聪明伶俐,连夫子都夸他的,七郎是要有大好前程的,以后是要进京城考状元当官的,振兴咱们穆家的……可不是这两个丫头片子能比的,你可得掂量清楚了,反正我是不会付那四两银子的钱的。”
果然,穆风抿紧了唇,眼底有些动摇起来。
七郎现在就是他们穆家未来的希望,他就盼着七郎能够光宗耀祖,让他们穆家能够在乡里挺得起腰杆来。
穆凌落见此,在心底冷冷一笑。果然,在涉及到他们的利益时,被推出去的永远都是她们二房的人。
他们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时,一个小身板突然冲进了这诡谲的气氛中,拦在了穆凌落面前,昂着小脸道:“不要卖掉姐姐们,我、我愿意代替姐姐们卖掉……”说着,他眼里就凝起了泪,扭过头来看着穆凌落,“二姐姐都成亲了,大姐也该要嫁人了,你们以后都要好好的,也要照顾好娘亲啊。”
穆凌落看着面前泪眼汪汪的穆良,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暖流。
孙大娘扬眉,挥了挥手里的手绢,掩唇笑道:“哎呀,我可不要小男孩,我可只要女孩儿的。”
“爹,你可得给句准话啊,七弟可是咱们全家的希望,你真要让他也跟着种一辈子田吗?”穆三郎在穆刘氏的示意下,加重语气,再次问道。
这一而再提及的话题,就犹如压倒骆驼最后的一根稻草。
穆风深深叹了声气,抬眸望向穆凌落,似是难以启齿般,“阿落啊,你们跟着孙大娘走吧,总归是比在咱们家里过得日子好的。孙大娘也说了,会给你们说个好人家的。”
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其实他也知道,哪里会是什么好人家,只是,他必须取舍。
穆凌落听得穆风的取舍,摸了摸穆良的小脑袋,眼底掠过失望。其实若是穆风正站在她这边,为她们想一想后路,银子什么的以后她可以赚得到更多。只可惜,对于他来讲,她们二房的人还真就是根草了!
屋子里的穆婵娟听得穆风最后审判般的话语,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捂住了嘴,这才没让自己哭出了声来,只握紧了床上宋烟的手。
她们二房一直勤勤恳恳,夹紧尾巴干活,最后却还要被榨干了卖掉……
因为开始穆凌落不让宿梓墨出去,他也就一直站在门里,此时听得外面的话越来越不像话了,他不由微微蹙紧了眉头,眼底冷意弥漫。
他蓦地踏出了门,居高睥睨着众人,冷笑道:“哟,看来是把我当成死人了。我的娘子,也是你们能随意贱卖的?一群蝼蚁。”
穆良闻言,脸上扬起喜色,可是看着众人不善的眼神,他不禁瑟缩了下身子,怯懦地垂下了头。
穆凌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低头,咱们没做错什么,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的,良儿,抬起头来。”
穆良心中安定,微微抬起头,就见到穆凌落对他笑,他不由也咧开了嘴,他侧头看了眼笔直站立,气势逼人的宿梓墨,眼底闪现着淡淡的孺慕之情。
虽然开始宿梓墨对他眼神不善,但看他现在挺身护着他姐姐,他心里就感激,特别是见爷爷们暂时都不敢说话了,他也盼着自己能够成为这样强大的人。
穆刘氏愣了愣,见得这俊美宛若神祗的男子,她闪了闪神,忙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们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管了?”
宿梓墨冷漠地扫了她一眼,“阿落是我的娘子,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方才我已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只想问一声,你们穆家的教养就是如此,随意贱卖自己的孙子孙女,我也算是长了见识。”
众人被这一噎,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王燕转了转眸子,忙道:“你与阿落既没有媒妁之言,也没有婚书证明,更没有拜堂行礼,何来的夫妻之说?你不过是阿落随手救下的人,我们一家给你请大夫看病,你不感激也便罢了,现在还来埋汰我们家,这是个什么道理。”
穆刘氏被这一提醒,立刻就反应过来,她怒道:“对啊,白眼狼,亏得我们救了你,现在还来反咬我们一口,想要我家孙女给你当媳妇,没门。还有你,”她指着穆凌落,破口大骂,“老娘养了你们一家那么多年,结果,你居然还不能为这个家牺牲一次,你七叔叔以后当了状元,也是光宗耀祖的事。却没想到你们都是白眼狼,自私自利,跟你娘一个德行,白瞎了养你们这么大!呸,养只鸡鸭还能宰了吃!”
“牺牲?那就让翠花牺牲吧,她也是你的孙女啊。而且,为未来的状元郎牺牲,也是翠花的福气不是?想来以后七叔叔也不会忘了她的好。”穆凌落嘲讽一笑。
“你做梦,你这有爹生没娘教的能跟我们翠花比么?今天你和你那大姐就算不想卖也得卖。”李凤尖声道。
宿梓墨缓缓地走至穆凌落身边,他个子很高,连穆大朗也才堪堪到他下巴处,他眸色冰寒,犹如冬日里最料峭的那抹雪,而哪怕是他穿着穆大朗不合身的衣衫,他周身所弥漫的强大气场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后退。
“我看谁敢!”宿梓墨漆黑的眸子一一掠过在场所有人的面容,视线让人不寒而栗,“当日到底生什么事儿,各位心里想必也是清清楚楚的。阿落是我的娘子,我们已然是同床共枕过的,一女不嫁二夫,当日我重伤,不曾来得及补庚帖,而今却是可以的。你们再如此随意辱骂我的娘子,可也得问过我乐意不乐意,我的拳头可也是不吃素的!”
他的眼神里犹如有刀子,让人刮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