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然查明,世子被掳到了南州城内。陛下已然只身前往,只是我等仍不放心,想要一并前去查探。现在寂笙伤势已好,也愿同去,他说这两个孩子关系极佳,若能相伴,最好不过。更兼事发之日三人也是一同在场,若是同去,当能印证孩子的清白。”陆文清缓缓说道。
“只是此去凶多吉少,伯裳兄还是小心答复。”苏临月微微笑道。
“父亲……”伯裳宏文听见了二人来意,一直游离的眼神也突然恢复如常。他拉着父亲宽大的衣袖,满是祈求的神态。
“苏先生可是银剑营不世出的三大剑客之一?”伯裳锦目视孩子的双眼,突然问道。
苏临月微微一笑,从院内的树上折下一根小枝,放在手里掂了掂。他以此为剑,在冽冽寒风中耍出一阵剑舞。那根树枝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灵性,忽上忽下,竟似飘渺云蝶。与其说是武艺,倒不如说是舞蹈,几人临门观望,无不叹绝。伯裳锦虽然不通武艺,却也看出对方剑法精妙,绝不是寻常剑客。
“好!”伯裳宏文看得出彩,忍不住大声叫好。伯裳锦循声看去,却见儿子如痴如醉,沉溺于剑技中,不禁眉头大皱。
再待看时,苏临月手中小枝已然变成一道金光,而他的身周,仿佛有巨龙曼舞,一飞冲天。伯裳锦也跟着拍手称赞。
苏临月本是银剑营首席剑客之一,剑法亦不在尹破天之下,他一手“苍龙剑意”久未施展,如今正好是个机会。
“苏先生剑法精妙,在下深表佩服。”伯裳锦拈须笑道。
陆文清斜眼看他,知道他言不由心,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苏临月停下动作,缓缓停落,他一身皎洁白衫,更似神仙下凡,漫天飞舞的树叶随之一同沉寂。他走道孩子面前,轻轻抚摸他的额头,笑道:“你可看清楚了么?”
原来他注意到年少的伯裳宏文竟在一旁看得痴了,更从父子二人的对话中知道此子痴迷于武学,于是竟借机演示,有意放慢动作,好叫孩子看个清楚。
伯裳宏文如梦初醒,惊声道:“看清了!”
苏临月面带笑意,对伯裳锦的惊讶浑然不觉,说道:“这可是我们不外传的剑招,若是要学,需得拜师呢。”
伯裳宏文正要跪拜,却注意到身边的父亲面色已变。他低下头,说道:“只怕我没有这个福分。”
伯裳锦瞧瞧孩子面色,长叹一声,道:“你真是一心想要学武么?”
孩子抬起头来,使劲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的师父是苏先生这等人物,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伯裳锦上前一步,竟然向苏临月施礼,“在下不通人情,请苏先生千万不要计较。这个孩子,就请苏先生代为照顾。宏文,还不拜见老师么?”
伯裳宏文喜形于色,他可不管父亲为什么同意让自己拜师学武,于是跪在苏临月面前,高声拜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苏临月心中清楚,这不过是伯裳锦的权宜之计,若是自己能收他为徒,传不传武功先不说,这一路上必能照顾他的安危。当下神色不改,依然笑道:“快快请起。”
伯裳宏文如愿以偿,心中大喜。当下对着他再拜了三拜,方才起身。
陆文清说道:“既如此,那我们告辞了。”苏临月牵住孩子的手,也是微微一笑,无声辞退。
伯裳锦望着三人离去,默默叹息一声,随即闭门不出了。
伯裳宏文随着二人一路走着,他们问他当日发生的事情,他都一一作答。行了不久,伯裳宏文问道:“这些寂笙将军都知道,你们何须问我?”
苏临月听得这话,面容微微变色,不予回答。陆文清也是喟然一笑,伯裳宏文满脸疑惑,跟着他们快步而行。不一会的时间,便来到了一处硕大的庭院。
“他现在住这里吗?”苏临月问道。
陆文清摇摇头,说道:“他虽然位居黑龙卫指挥使,却不过是个五品将官,哪来的钱修这样的庭院。这本是安妃娘娘体恤他,为他安置的暂住之所。娘娘那里人手虽多,寂笙却似乎不太愿意住在女人堆里。”
“倒是像他的性格。”苏临月一笑,踏步而入。
三人步入大院,却发现这里寂静无声,连个人影也没有。原来寂笙喜静,性子孤僻,从来不愿住在人多嘈杂的地方,他尤其要强,连一个下人也不要,全都被打发了去。苏临月微微一怔,说道:“先生且稍待片刻,我们之间有些事,还需细细说明。”言辞间颇是落寞,竟无往日神采。
陆文清点点头,领着孩子止步在大院里。
寂笙在这里已经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在安妃那里住了几日,却一直担心叨扰对方,更碍于宫中规矩繁多,恐日久生事,于是才搬了出来。他将同来的下人统统赶了回去,一个人煎药,包扎,可他伤势不轻,常常打碎锅碗,弄倒桌椅,又无人收拾,杂乱弃物撒落一地。
今日他正待下床服药,却看见门口站着一人,远远立定,沉默不语。他如失魂魄,跌坐在床,汤药撒落一地。
“看见老朋友,这么激动么?”来人正是苏临月,他望着寂笙,浅笑着说道。
寂笙沉默不语,双手却是紧紧攥住,指甲几乎要嵌在肉里。
苏临月走上前来,拾起小碗将汤药重新倒好,端到寂笙的面前。“既然受了伤,就不要这么逞强。”他面色和煦,让人如沐春风。
寂笙却是未接。他面色如铁,冷冷道:“尹师兄的死,真的与你无关么?”
苏临月一阵默然,道:“他是被风言鹤老前辈一掌击毙。若说有关,确实是我提醒他老人家提防着他。况且我们同属铭门,自然是脱不了干系。”
“他是什么时候走上邪路,你又是如何发现?”寂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