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不是小的夸口。”那家将破不服气,“以您的本事,幽灵弓尚不能确保射中,普天之下……”
“普天之下,箭术高于你的多如牛毛。”男子哼了一声,“当年被烈羽十五人打得溃不成军,难道你都忘了?”
那名家将听得汗如雨下,他正是那幽灵弓的首领,“不曾忘却!小王爷说的难道是……”
那名男子不置可否,悄然望去,只是眼底变为一望无际的空旷,却再没有看见姑娘和小孩的身影。
他收拾心情,脸色变得严肃而又冷漠。夕阳西下,正是一派好景色。“若是那日得手,如今又是别样景致。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他引吭高歌,豪兴大发,一扫颓势。
“若据小王爷所言,烈羽至此,想必那铭门世子也确在此地。”那名家将被他豪情所染,心头为之一振,“派出去的探子还没有收到消息,却不知是为何?”
“你不要忘了,这不是漠北,也不是家父所在的北州城。”男子微微一笑,道,“南侯在此根深蒂固,我们派去的斥候,也许不如其万一。”
“王爷是说……派出去的斥候,怕是回不来了?”家将听得背脊一阵发凉。
“不错。”男子笑得更大声,“可是我们也并不是全无对策呢。我公孙家的大旗,早晚要插在南州的土地上!小小南州,也不过是我囊中之物!我要让父亲知道,这个天下,是我为他打下来的!”
转眼已入寒冬,一众人等得知烈羽传来的消息,心下稍稍放心。可是无论千雪怎样说,归鸿却总是不肯来到父亲舅舅身边,她不忍拂逆小孩子的心思,只得将他暂留身边,在城内嬉耍。铭天翔差人报知欧阳雨,让她保护儿子周全。
当夜,月高云淡,欧阳贺静坐庙前,独自欣赏无边月色。他身上多了一件灰色的毛毡,神情却是越发的寂寞。
“怎么,不想进去饮一杯?”铭天翔手执酒盏,站在他的身后。几天来二人畅谈不止,不像仇敌,竟似多年不见的老友。
欧阳贺轻声一笑,接过酒杯,迟迟不答。
“他们还是不懂你的心思,你也不必介怀。”原来铭门众人对欧阳贺尚有偏见芥蒂,尤其风言鹤,二人言语中多次冲撞,闹得不欢而散。
“我只不过是心系归鸿,这点事对我还不算什么。”欧阳贺一饮而尽。
“既然孩子平安,陛下还是早回帝都。”铭天翔陪他坐下,说道,“若是归鸿明白了你的心意,我自会带他寻你。”
欧阳贺看着对方的脸色,沉吟半晌,道:“你也愿会帝都么?”
“如今天下未定,正是铭门一展身手的时刻。”铭天翔笑吟吟地说道。“公孙辽又有动静了,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欧阳贺惊疑道,“是了,铭门的密探广布天下,知道也不算什么。”
铭天翔摇头笑道:“前日你收到书信一封,读后便神态诡异,那时我便知道又出了大事。普天之下,也只有公孙辽,会让你这么头痛。”
“哼哼,”欧阳贺冷笑一声,道,“公孙家从来不让我省心,他的儿子,公孙克被我留在帝都,却不想生出了许多事端。”
“哦?”
“我为笼络他,赐他三品将官,他数次滋事,我也都看在眼里。谁料趁我不在龙都,他竟将宫里的大小将军们全部撤职遣散,牢里的死囚也一并释放,闹得军营大乱。若不是我早有准备,这几年的心血,怕是要毁在他的手里。”欧阳贺言之愤愤。
“这个孩子倒是有些本事。”铭天翔笑笑,“要派人通缉,怕是会惹怒了他老子。”
“此刻他已不再龙都,从漠北带来的一众家将,也早就不见了。即便是通缉,又有何用?”欧阳贺有些无奈,也干笑几声。“我只是担心,他会来南州找我们的麻烦。”
“会会会。”一声爽朗大笑传来,凌翼城大步流星,朝着二人走来。“非但小子来了,老子也来了。”
“什么!”二人俱是一惊。
“北州城来的消息,漠北王已经几日不在,孟阳伤势已好,怕是早在来往南州的路上!”凌翼城手执一封信件,递给二人查看。
“灵族的消息?”铭天翔看见了信封上羽状的徽记。
“没错,箫老鬼传来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凌翼城随之坐定,道:“漠北军撤掉了北边的防线,全军集结在岭南方向,北方的门户已然洞开!”
“好家伙,一来就是两路大军。灵族若是插手,事情就难办了。”铭天翔手捧信件,他瞄了欧阳贺一眼,却见他毫无惊异之色。
“哎,皇帝,你是吓傻了?”凌翼城也注意到了他的神态,笑道。
欧阳贺起身,不置可否。他拍拍铭天翔与凌翼城的肩膀,道:“该来的总是会来。若是不出意外,公孙辽将会兵分两路。一面是他垂涎已久的帝都,另一面,便是这个物产丰饶的南州城。”
“若是分兵,岂不是实力骤减?”凌翼城不解。
“武神有所不知。南侯想要出兵久矣,只是几年前,他座下的左右将军极力劝诫,以‘师出无名’之说劝他退兵,更是有一位将军因此丧命。若是公孙辽贸然进击龙都,南侯将不会坐视,到时候便可名正言顺,师出有名,‘勤王’之师,谁敢阻拦?到那时公孙辽岂不难办?”欧阳贺说道。
“不过若是他分兵来袭,南侯定然始料未及。以贪狼忌的迅捷,若南侯毫无准备,这南州城岂是他们的敌手?”铭天翔笑道。
“果然高明!”凌翼城也跟着长叹一声。
“陛下,这个可是您猜到的么?”铭天翔突然问起。
“这……”欧阳贺原本侃侃而谈,被他一问,却面露囧色。他叹息一声,说道:“实不相瞒,这是苏临月先生为我指点的。我一介武夫,哪有这样的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