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火星撞地球概率还要小的事是,姜韵以前真的做过《卡曼救金》导演韦导的监制。
迟驰在听徐琳说这件事时,有些意外,却又出奇的平静。其实他只知道自己的妈妈叫什么名字,知道自己的妈妈是因为什么去世的,对于她生前的人生,迟驰一概不知。
实话讲,迟驰没有想过姜韵会是一个曾在娱乐圈惊起过小水花的人,或者说,他没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她存在的其他痕迹。
姜韵死后,迟驰也不是没有去寻找过她的痕迹,他知道姜韵是个喜欢看书的女人,在那间书房里有一半的书柜是属于她的,除此之外还酷爱摄影,家里藏着不少她曾经留下的摄影作品。这些都是她留下来的,可迟驰对她依旧没有任何印象。
连声音都没有听过。
应该是听过的,只是记不住而已。
迟驰的视线久久停在姜韵两个字上,听着徐琳说要拿这份交情先来挡住资源咖这一套说法,起码要把迟驰粉饰得看起来不那么像卖身求荣的。
听徐琳的形容,迟驰有些发笑:“琳姐你随意吧,公关这方面我都听公司的。”
迟驰这平平的态度,让徐琳觉得有些古怪,她抬头看了迟驰两眼,将这人从头打量到脚,无声抿了抿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想说,迟驰面对娱乐圈的态度未免有些太冷静了,虽然工作都在认真完成,可似乎真心只把“明星”“演员”当做一份上班打卡的工作。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如果不合适就辞职”的随意感。
迟驰喜欢这份工作吗?
徐琳觉得不好说,直觉却又告诉她,迟驰面相里带着点大红大紫。
陆时川今天应酬去和合作伙伴打高尔夫,行程一直要持续到晚上。迟驰索性没有立刻回家,开着车安静地转圈转到了医院大门口,隔着车窗,他抬眼看着被日光照射着的医院,住院部的位置能一眼看见,他甚至能记得迟若昭在哪个窗口。
迟驰将口罩戴好,停好车后踱步着,去买了张二十块钱的刮刮乐,结果是一毛没中,他将彩票叠起来扔进垃圾桶里,转身朝着住院部走去。
迟若昭近来的身体状况好很多,可以说是陆时川占据很大的功劳。陆时川给予他的资金支持,足以让迟若昭一直不见好的身体将养得比过去好上一些,身体状态已经开始稳定,过段时间会做一次手术,之后只需要控制不让胃部肿瘤再复发就好。
也算是好消息。
迟驰替迟若昭打开病房的窗帘,一边动作一边道:“今天听经纪人说,她以前是电影监制。”
迟若昭被阳光刺了一下,下意识停顿,慢吞吞地嗯了一声,眼睛却停留在迟驰身上,试图观察他的表情、神态。可迟驰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冷漠,没有半点波澜,平静得像是一滩死水。
“以前她也做了不少喜欢做的事。”
迟若昭只自问自答般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摸摸脸,因病情而瘦削的他,面上的骨骼更加明显,藏在面容病气中的,是时间打磨沉淀过后的锋利,他面色如常:“小迟,我的病快好了,也可以重新考虑迟家的事。”
迟驰无声地回头看着他,一只手斜插在西裤口袋中。迟若昭当时出事后,不可能不留后手,这件事迟驰一开始就知道,只是迟驰对家里这些事不感兴趣,从来不主动开口问自己要做些什么事去挽救。
霍邱山也问过迟驰不少次,需不需要查查当年破产的真实原因,需不需要帮着他重新推起迟家。迟驰自认不是个好的企业家,也不会是个好的继承人,于是从不考虑这个建议,哪怕这种方式或许远远比上班进娱乐圈来得有效,他有私心,想离迟若昭周围的世界远一些。
“随便你。”迟驰点点头,“等你病好了,你想要去搬砖我都不会说些什么。”
迟驰仔细想了想:“但搬砖的话,我建议你不要。”
迟若昭静静地笑了一下。
男朋友
临走之前,迟若昭难得以父亲的身份自居,问了迟驰一个问题,他问迟驰,喜不喜欢演员这个职业。那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淡,迟驰背着光站着,将这个问题在脑袋里翻滚了无数遍,最后那双静谧的眼睛回望迟若昭,说道:“还可以。”
如果迟若昭问的是“艺人”,可能迟驰的答案会是一般,可他问的偏偏是演员。迟驰觉得艺人这个词比演员要沉重一些,不止一些。在娱乐圈里待的这五年,迟驰最享受的瞬间是在镜头拍摄下成为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他酷爱写人物小传,爱给人物写人物生涯,享受看见别人的人生、体验别人的人生。这是从出生开始就对任何事物都没追求的迟驰无法得到的东西,因为影视剧里的人物是有追求的。
有的追求钱,有的追求色,有的追求正义,有的追求畅快……而迟驰没有追求,他的人生只有枯燥的短暂目标,就像是高中时临时下达的一场考试,就像是回国后接到的需要赚钱给父亲看病的责任。
迟驰的人生从某种角度来说枯燥无味,霍邱山说他是过得太过于顺利,从出生开始就获得了一切
,于是对任何事物都没有渴望,唯一有些渴望的或许是母亲的过去、母爱,但偏偏姜韵死了,死后也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顺水推舟到了大学毕业,终于失去了钱,开始为钱而奋斗,罕见的有了一点活气,起码知道混圈难,知道要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