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挑了一只油光水滑的麻鸭。
小贩在帮他们处理鸭毛和内脏,叶灼有些受不了血腥味,就转头去跟旁边卖鱼的攀谈。
她没怎么见过活着的鳝鱼、泥鳅,也分不清草鱼、鳜鱼、鲈鱼这些,一时兴起,忽然从荷包里掏出笔纸来,唰唰记着什么。
李莲花拎着处理好的鸭子,颇为好奇地凑过去看:“你在记什么?”
“菜价。”
李莲花微微诧异:“菜价有什么好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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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是被碧茶影响了记忆,何以买个菜还要用笔记?
“这几日跟你一起查案,也算重新见识了扬州的另一面。我打算搜集的扬州各个阶层的收入和物价,想整理一本《扬州风物志》。”
她大方将笔记摊给他看,“我小时候出门,夫子都会给我规定每日的课业,荒废了十几年,如今打算重新捡起来。”
昨日经过宛澈姑娘提醒,她预备写信回去,询问杏林苑有没有仿制观音垂泪的研究,顺便把那些药的配方也要过来给李莲花看看。
等过两日见着笛盟主,让他把药魔当年开发碧茶之毒的实验数据全部誊抄一份寄回去,让杏林苑再想想办法。
然后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外漂泊这么多年,竟没有给夫子报个平安。所以想顺便捎份心意回去,告诉夫子自己如今过得不错。
李莲花了然:“你口中的夫子,是你师父?”
“嗯。夫子年纪大了,离不开云城,收到这个应该会开心。”
她说起夫子眼神温柔,应当是少数真心对她的人。
李莲花也被勾得想起师父师娘,师父生前,说最希望看到他和师兄平安健康、吃好每一顿饭……他从前没能做到。
如果师父在天有灵,看到他如今有人陪伴,也会欣慰吧。
他下意识问:“你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何时开始,他对她的过去产生了一丝兴趣。
“夫子是个很神奇的人。”叶灼说起夫子眼神亮晶晶的,“她可能已经一百多岁了,是整个云城的定海神针。”
“夫子一生没有嫁过人,收了数不清的徒弟。”
“广济堂、杏林苑、天工苑都是她来了以后组建的,云城上下人人都要尊称她一句夫子。”
“她若不点头,城主都无权继位的。”
李莲花暗暗咂舌,这位夫子竟是个女的?
“夫子好像什么都会,守着一座比天机山庄还大的藏书馆生活,从种地经商到行医习武,什么都教。”
“但她不喜欢打打杀杀,总让我们把精力都放在如何解决实际的问题上。”
叶灼今日难得话多,说了些小时候的见闻,比如云城高寒如何取暖——她离开时天工苑刚搞出一个新产品,将石灰和水按一定工艺制成垫子铺在床褥下,可以整夜发热,现在都过了七年,一定已经成熟,她准备写信去问,等冬天在莲花楼里试试。
李莲花就一直微笑着认真听她说,不时接上一句“真的吗?”
“听起来很神奇啊。”
“然后呢?”
两个人一路晃晃悠悠,又买了些花椒和雪梨。
昨日宴席上那道甜点看上去很容易仿制,食材也不贵。
叶灼一路叽叽喳喳,走到莲花楼前才觉得自己今日很反常。
等狐狸精闻到肉味,迫不及待地跑出来绕着他们脚边转圈,而李莲花蹲下身随手薅了根草叶逗狗的时候,她又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安。
世界如此大,也如此复杂。
总也有一个温柔的角落吧?
回到莲花楼以后,李莲花把买回来的水腌鱼跟他自己做的调了个个,用油纸包好放在厨房上的碗柜里。
叶灼用眼神问他: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