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一阵头痛,不得不用手撑住太阳穴。
“你继续说。”
“窦大人毕竟在离开我酒楼后出的事,我这几日一直忙着应付官差,本以为她去的是普渡寺,避一避也好。”
“结果昨日丫鬟回来了,说夫人差她们俩去烧香还愿,她们走的时候夫人还在房里!”
“我真是眼前一黑。”
李莲花眉头紧蹙:“五日之前,不也是窦大人出事那天?”
“是,但阿芙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无论如何也不会跟这件事有关的!”
“可你来找我不就是因为担心她与此事有关吗?”李莲花一句话便直截了当地戳穿了纪暄的掩饰。
纪暄长叹了一口气,心底沁出一丝凉意。
李相夷果然是李相夷。
“我、我就是有种直觉,实在是太巧了……”纪暄痛苦地抱住头,“回想起来阿芙她这几日都心事重重的样子,一问就说是我娘又逼她给我纳妾,我也没多想……她怎么会跟这种事有关呢,我实在不敢想。”
李莲花一抬眼,问出了自己的猜测:“纪夫人是哪里人?”
“什么?”
“纪夫人老家是哪里的?”
“我、我不知道,她从来不提以前的事……但是听口音,像是扁州那边的。”
李莲花心下一沉。
“扁州……果然。”
扁州本是个不大起眼的地方,既没有独特的物产,也没有出过什么人杰。
它声名大噪是因为——十四年前黄河水患的时候,大坝从他们那里开始塌,接着一溃千里,饿殍遍地。
官府开仓放粮的时候,才发现方圆百里的州府郡县,粮仓里头全是空空如也。
前朝皇帝昏庸,贪腐之风盛行已久,那时新帝刚登基,纵然有意整顿,却无法可想——他爹给他留了个巨大的烂摊子,户部亏空,兵部懈怠,天灾人祸接踵而来,新帝暴怒后杀了一批官员,又很快又发现无人可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紧接着,一批新科进士迅速被赶鸭子上架,却无法接过繁杂棘手的政务。那些稚嫩的学子空有一腔报国热情,却既无经世济国的才能与魄力,又无与官僚体系积弊周旋的手腕与胆识——很快便将赈灾善后办成了烽烟四起。
于是贪官酷吏再度上位,靠着为君子所不齿的分化离间手段,暂时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
当年李相夷十五岁,初入江湖,光是从云隐山到扬州城的路上,便连挑了几处山贼。
一路上所见流民遍地、绿林四起,抢劫、暗杀、恃强凌弱层出不穷。
那时他无法得知乱世背后的成因,也无法理解皇帝的无奈,却亲眼见到了朝廷是如何取舍的——
那时候,稍微有一点武力与胆识的男人,无论是否曾经谋反、是否烧杀抢掠、是否案底重重,甚至被他前脚扭送官府的山贼,也能一转眼就被招安入军,摇身一变成了官兵,合理合法地镇压手无寸铁的“暴民”。
在这个过程中,被牺牲掉的老弱病残、女人和孩子数不胜数。
表面的朝局安稳之下,遍地尸骨。
以赈灾为名的奸淫掳掠甚至多过盗贼。
也是因此,后来他组建四顾门时,第一原则就是永不做朝廷的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