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说要派安庆绪去办差事,就当然会给他差事去办。
“绪儿,你带上严庄,去长安一趟,先去给你贵妃祖母送些东西,就说等我身子好些了再去给她请安。还有,你们再去拜访史思明将军,把这封信和一些东西捎去。还有,办完这些事先不要急着回来,再去同罗、突厥那里走一趟,这么、这么办……”他找来儿子,做着安排。
“父帅,严庄将军是您的副将,他若是跟孩儿走,您身边谁来听令?”安庆绪很意外父亲这样安排,这么多年来,安禄山一向大事小情都是把严庄带在身边,这回怎么肯放他走,还是跟他安庆绪一起?
当然,安庆绪想到了,放走严庄,他爹身边一定还会留一名心腹,那多半怕是乐乐了。他本来是盼望能跟乐乐一起去办差事,这回怕是又得离开心上人一段日子了?
果然,安禄山说话了:“没事,严庄走了,为父这里有杨啸。如今我病着,留个女将在身边心细。再说生活上有你姨母照顾,杨啸在这儿她们娘俩儿也相处方便。你去吧,这些事,为父只信你。”
安禄山是派儿子和副将去执行大任务去了,当然,他不会跟这两个人事先交太多的底细,留下杨啸,更是留下人质——既是儿子安庆绪的人质,又是高适的人质。
安禄山已经起兵发动叛乱了。他是酝酿已久,早都采取一部分行动了,如今这事是最重要的一个步骤。他写好了亲笔手书,与史思明勾结,又联合几支少数民族队伍,信上写得很清楚,儿子和副将一到那些少数民族之地,对方见信,立即起兵。
他之所以没在洛阳就对儿子讲明,就是因为杨啸。他要把杨啸留在身边,等那边儿子他们率领大军攻打长安,他就在洛阳这边遥相呼应,另立朝廷,他就在这东都建立政权。
到时候,儿子安庆绪的心上人在自己手中攥着当人质,就算那小子有野心、本事大,在长安挟持了皇上,取得了大权,也不敢轻举妄动自谋大位。
还有,如今高适去外地视察军务,洛阳这里还有他的父母家人,加上表妹杨啸,到时候高适若是回来平叛,也要顾忌他家人的安危,不敢贸然攻城。他表面上假装病得厉害,就是放松所有人对他的警惕,不然高适早有了准备,再挑唆表妹趁近身照顾他时采取行动,自己就真是完蛋了。
杨心怡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安庆绪来向她辞行,她还轻描淡写地说:“你爹派你去你就去吧,我待在这儿好好的,你有什么好惦记的。你不是很快就回来了吗?再说我舅父、舅母都在洛阳城,也不是没有亲人关照我。”
她如今和高适的父母相处得已经如同亲人了,老人家都喜欢这个“外甥女”,当然那是对杨啸这样说,心里早都把她当成儿媳妇对待,自然就是家里人了。
安庆绪走了,安禄山一副关切地找来杨啸,对她说:“杨啸啊,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副将了,你还得回高府陪伴长辈。我同你段姨母商量了,本想请你的舅父、舅母到咱们这儿同住,但怕你表兄高将军不悦。正好我们在城里也有宅子,离高将军府只有一条街之隔,明日我们就搬过去,方便你两下照顾。”
杨心怡一听他还真是好心啊,那也行,反正就是这两个地方跑,搬去近了也方便,搬就搬。
她的意识中始终以为高适和安庆绪都会很快回来,所以连趁这机会杀死安禄山的想法都没动过,还以为他仍在病着,真的需要有人照顾。她就按照她的计划,每日仍不停地给他增加甜食,看他被糖尿病折磨得那么痛苦的样子,心里很是解气。
安禄山嘴上说是杨啸如今成了他的贴身副将,却并不交办她任何军务,她每日只是待在安禄山的府中,陪胖姨太说话,多数时间并不待在安禄山身边,只有用膳时她会亲自给他送去甜品,像个生活秘书。
安禄山不可能让她知道真正的任务。她终日白天来安府“候命”,晚上回到近在咫尺的高府陪伴“舅父”“舅母”,都不知道这洛阳城已经一朝变了天下,成了大燕国,安禄山当了皇上!
直到这天晚上她回到高府,舅父问她:“啸儿啊,达夫是大唐的将军,如今这里变成了大燕国,他回来还能当原来的官吗?”
“啊?!舅父,您说什么呢?我兄长他是洛阳城守备军的最高统帅,他只是临时出去执行军务,怎么会不当原来的官呢?您还说什么——大燕国,那又是什么地方?”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其实老人家是不懂政治,这都好几天前的事了,他出去溜达,听路上人议论,说现在是大燕国了,大唐派军队来平叛,万一攻进城里,老百姓就要遭殃了。
老人家当时还没太在意,心想,自己的儿子是这洛阳城的大将军,有他守卫着怕什么。回来也没说,今天杨啸回来得早,他就随便问了一句。
他们不知道,屋里说话屋外有人偷听。杨心怡每日这样往返,其实一直都有人跟踪监视。
杨心怡看老人家那漫不经心的样子,第一反应是没太在意。但是琢磨起这话的内容,那可太惊人了,她决定亲自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