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长空湛湛,下了整日的雨终于停了,草叶上缀着露水,有几只虫声浅浅。
野外长亭,没有灯火,今夜没有月亮,亭内格外的暗,“哗啦”一声轻响,廿三打起火折子,照了过去。
陆慎撕开衣袖,拿刀削开伤口,挑出断入皮肉当中的断箭,接过廿五手中的药,给自己上药,包扎。
他动作利落,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额头突出的青筋,渗出的密密麻麻冷汗,才隐约能窥探到他在忍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主上,我们行踪被泄露了,看来那刘问青并不可信,如今追兵被廿四引开,我们应当即刻返程。”廿三伤的比陆慎还重,他粗糙包扎了一下伤口,就急于报告情况。
他心里还是觉得陆慎亲自过来太冒险,一直不赞成他这么做来着。
“我知道他不可信。”陆慎平静道,“但他手里的东西很重要,除了我,他不会交给任何人。”
“主上……”廿三不解道,“什么东西,为何不能让暗卫拿,非得让您亲自冒险?”
“跟威虎军有关。”陆慎并未多说。
廿三劝告的话语,突兀一顿,他微愣,随后便不再多说了。
若是真与威虎军有关,那来这一趟,完全很值当。
威虎军,由太宗亲设,挑选三军中的佼佼者,成立威虎军,靠着威虎军,稳江山,安社稷。
后来太宗去世,这支强大的军队不知所踪,隐姓埋名,藏于人群里,唯有兵符能召出,但兵符在太宗时期就不知落到了那里,廿三想不通,怎么会跟刘文青有关。
按照年岁来算,太宗时期,刘文青还是个喝奶的小娃娃。
“上回见面,刘文青说,其中一半兵符,被制成了太子玺,太子玺的下落,只有刘文青知道。”眼前的人,都是他的亲信,他一手挑选出来的,陆慎没有瞒他们。
太子玺也是太宗亲制的,太宗晚年时,给了太子,也就是先帝无限的权力,他亲制太子玺,赏与先帝,效果等同于玉玺。
只是太子玺并未启用过,太宗制作太子玺后不久,便驾崩离世,先帝继位,太子玺下落不明。
廿三皱眉,“刘文青,乃是皇帝心腹大臣,又如何跟先帝扯的上关系?”
他实在是想不通。
“再见他一回就知道了。”陆慎目光沉沉,不紧不慢道,“连毒杀圣上一事都没被即刻斩杀,说明他身上有很重要的东西,是不是兵符就不知道了。”
若是姜世忠在场,听到刘文青这个名字,很快便能反应过来,此人就是皇帝信任的肱骨大臣,绝嗣药不是他下的,但确实是通过他的手,才送到皇帝面前的。
陆慎又问:“大皇子监国,京中有没有什么动静?”
“有,丞相送了信过来。”廿五将不久前收到的信,递给陆慎。
信共有三封,两封是国事,一封写京中屡屡事发,大皇子性情软弱,根本压不住百官,事事受限。一封写朝中沉淤已久,两国战火不断,百姓疲弱不堪,都有停战的意图,但有人从中挑拨,试图借战事满足一己之私,涉及进去的大臣不少,后附名册。
前两封都公事公办,连信封都普普通通,唯独第三封,信封昂贵精致,一看就不一样。
陆慎手微顿,望向廿五。
廿五挪开眼,不敢与他对视,假装忙碌抬头望天,盯着天边乌云仿佛能盯出一个洞一般。
“廿五。”陆慎声音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