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沈欢精心准备的报价一份接一份地被林场主们退了回来,让沈欢倍感挫折,同时疑惑不解。自己的这些报价比父亲当年准备的报价都要好,为何反而再难以得到林场主的青睐了呢?在沈欢厚着脸皮的追问之下,一向和万林采伐队合作良好的林场主老张才向沈欢透露了真相,向沈欢展示了一张匿名寄出的偷拍照片,上面赫然显示着沈欢贱价转让手上其中一片林场的合同细节!
看着这张本不该被泄露的合同照片,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怔住了。生意场上,竟可险恶至此?
老张苦口婆心地向沈欢说道:“小欢啊,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这二十多年以来,也和老沈合作过不下十次了。不是我不想帮你,你的这份报价也是诚意十足,精准详细。但是,我相信每一个林场主在为明年的采伐设标之前,都收到了这一张照片吧。”
沈欢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张接着说了下去:“小欢你知道的,我们林场主守着偌大一片林子,不能吃也不能穿,每年的采伐额度就这么多,所以我们对采伐队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求一点,那就是稳当。咱稳稳当当地把树给伐了,账明明白白地清了,不要搞出什么罢工,安全事故甚至火灾什么的幺蛾子,那我们这些林场主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但是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你贱价转手林场的事,看到了你们万林对事情失去控制的惨状,你让林场主心里对你们万林怎么想?虽然你们当时得到了林场的同意,但是15万就把一个开发还没到一半的林场给转手了,你们万林这是有多困难啊?好歹接手的还是洪胜这种底子扎实的采伐队。万一哪个不入流的采伐队比洪胜多出个一两万转让费就把林场从你们万林那抢过来了,你说林场主该怎么想?
到时我们林场主不同意转让,你们万林已经撑不下去了。同意了,接手的采伐队会赖账吗?他们会做好生产的安全工作吗?他们会偷采偷伐吗?这么多事情会引起我们的担心,你让我们林场主怎么放心把场子交给你们?我又怎么向我的合伙人们交待呢?
所以,虽然你的报价做得很好很用心,但是你张伯伯我还是没有办法拉你一把。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难处。”
“张伯伯我明白了,是我让你们失望了。您放心,我没那么容易垮掉的,万林没那么容易垮掉的。等以后机会合适了,我再来找您商谈合作!”沈欢强行打起精神,向老张告辞了。
回到车上,沈欢愤怒地砸了一下方向盘,随后无力地趴在了方向盘上,仿佛绝望得连呼吸都倍感困难。又是周泉搞的鬼!沈欢嘴里愤愤地嘟囔了一句,但是他又能做什么呢?虽然合同双方都有义务不泄露商业合同的信息,但是那样“随意”却又能清楚看见必要条款的偷拍,双方能够接触到合同文件的人员都有可能做到。这件事摆明了是周泉刻意要把曾经最大的竞争对手万林采伐队逼上绝路,沈欢却不能把他怎么样。这张照片的影响已经让所有的林场主们对万林都失去了信心。周泉的这一切阴险手段,像一座大山把沈欢死死地压住,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采伐队的老会计谢才的儿子,高中辍学去省城转了一遭的谢坤,穿着一套西装衣着光鲜地回来了,给采伐队的未来带来了转机。
谢才让自己这个不安分的儿子拜陈忠为师,希望他能好好学学陈忠的忠厚可靠,踏踏实实地学会一门伐木的手艺。可是,伐木这种繁重的体力劳动并不能吸引谢坤的兴趣,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仿佛在盘算着什么。
谢坤回来的第三天,他就去敲开了沈欢办公室的大门。
在为下一片林子一筹莫展沈欢在办公室内眉头紧锁,始终找不到好的解决方案。在周泉蓄意放出的照片影像下,即使沈欢提高了自己的报价,仍然拿不下任何一片林场。要是提得再高一点,那么林场的开发过程的容错性就太低了,承受不起太多的风险。万林采伐队,陷入了一片泥淖,寸步难行。
看见年纪和自己相仿的谢坤来造访自己,沈欢有点意外,问道:“坤子,有什么事吗?”
“欢哥,我知道咱们采伐队最近在为下一片林子的事情头痛。您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
年纪轻轻,没怎么念过书的谢坤才回来三天,居然就对于林场的投标有想法?沈欢感到很好奇,于是饶有兴趣地说道:“你继续说。”
谢坤认真地说道:“欢哥,你有没有考虑过偏远一点的东星林场?”
沈欢眉头一皱,一边翻找桌上关于东星林场的资料一边疑惑地说:“东星林场对树林的保护和规划做得很糟糕,树木的质量倒是因为水土条件良好而保持得相当不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我记得今年东星林场在树龄上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你稍微等等,我翻资料来看看。”
谢坤笑着说道“欢哥你记性真好,不愧是名牌大学毕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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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欢微微一笑,翻出了东星林场的资料,随后疑惑地说道:“我记得没错,东星林场只有不到1000方的林木符合可以采伐的树龄。这么点木头还不够采两个月的,哪个采伐队会在今年去做这个亏本生意?”
谢坤从容地回应到:“欢哥你说得没错,一般来说,林场采伐会从9月份开始,树龄也是按照树木的栽种记录从9月份开始算起。这么一算,东星确实只有不到1000方的木头可以采伐。但是,欢哥你再看得深入一点,把目光放得长远一点试试?”
沈欢快速地翻阅着东星林场的栽种记录,忽然眼前一亮,说道:“坤子,你是说这一批大约5000个立方,即将年满10年树龄的树吗?”
谢坤把握十足地说:“没错。因为东星的管理混乱,造成了这一批次的树当年居然在12月才种下,因此其实在正常的采伐期开始之后3个月,这批树就达到了足以采伐的15年树龄了。所以,我们只要先申请那1000立方的足龄树木的采伐许可证。开始采伐之后再追加申请在12月树龄满了之后采伐这一批树木,自然就能得到足够的采伐额度,我们就能平稳地渡过目前这个拿不到林子的危机了!”
沈欢神色稍缓,问道:“这个想法很好,但是这完全取决于追加申请的采伐额度能不能批下来。而且东星会不会也因为那张被泄漏的合同照片而拒绝我们呢?这个方案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啊,得好好斟酌斟酌。”
谢坤依然自信地说道:“欢哥你不用担心,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东星林场正在为适龄的树木不够,找不到采伐队而担忧呢。东星林场出了这么个岔子,东星县林业局肯定也在为今年的采伐业绩过低而头疼吧。我们这时候去谈东星林场的采伐权,他们欢迎都来不及呢。更不用说我们追加申请采伐额这一起死回生的妙招了。欢哥你就放心吧。”
沈欢紧锁的眉头终于解开了。“坤子,太棒了!咱就这么办!”
从这一天开始,谢坤正式成为了沈欢最得力的助手,和沈欢一起在万林采伐队的最黑暗时期,苦苦地追寻每一线让采伐队生存下去的希望。
在周泉的围追堵截之下,沈欢和谢坤利用东星林场漂亮地打了一场突围仗,为采伐队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和调整的机会。东星林场的采伐进行得很顺利,采伐额度的追加申请也如预期般顺利。沈欢本以为利用在东星林场的这一次顺利采伐,可以改变众林场主对万林采伐队的成见。但是林场主们似乎并不买账,依旧因为万林曾经减价转让林场采伐权的污点耿耿于怀。在这种情况下,谢坤再度向沈欢献计,建议让万林采伐队改变策略,暂时先不要去和林场洽谈,而是转而去承包采伐天然林。
沈欢一开始对这个建议很有顾虑。和有林场负责维护更新的人工林不同,天然林的林况更为复杂,而且搭造工棚,开路运输这些后勤工作都很费时费力,风险比较大,所以很少有采伐队主动出击去承包天然林。但是谢坤坚持自己的建议,他认为天然林虽然树木长得很杂乱,但是木材的材质好,还有机会可以采伐到像樟木,榕木等高级的木材。更重要的一点是,天然林的采伐难度极高,如果万林能够顺利完成一些天然林的采伐工作,那么就有机会挽回万林的名声,有机会重新回到人工林的市场中去。就这样,谢坤成功地说服了沈欢,让万林转而向天然林的承包采伐进军。
天然林一般在某个村子的辖区之内。对于村子的村长书记来说,有采伐队来采伐村子里的天然林是只赚不赔的无本生意,只要承包出去,就能拿到一笔可观的承包费。所有的手续,风险都由采伐队自己承担,自负盈亏。而对于沈欢来说,相比起身经百战的林场主们,这些村子的村长书记们倒是好打发多了,喝酒砸钱,直接了当。很快,沈欢就承包下了安竹村的天然林。
可惜好景不长,国家对于天然林采伐之后的更新林要求越来越紧,新增加了对3年之后的存活率的严格要求。这样的更新造林对刚刚从最低潮爬出来的万林采伐队来说实在是一个沉重的负担。还是多亏了谢坤的计策,利用种植价格低的病苗幼苗来撑场面,然后再利用修改过的林地天气记录把树苗的低存活率赖到天气这种不可抗力头上,才让万林采伐队获得了喘息之机。
虽然这个策略让沈欢感到有点不舒服,但是那些冷冰冰的收支数字让沈欢身不由己。有钱有余力的话,谁不想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媒体和政府官员为了这些漂亮的场面功夫大张旗鼓,歌功颂德的时候,谁又来好好看看采伐队的财政报表?政府官员们想着要所谓的可持续发展,舒服地坐在老板椅上大笔一挥,采伐队要负责种这么多的树,谁又来关注一下低迷的市场,激烈的恶性竞争,高昂的贷款利率?道义上,沈欢当然想在采伐后种上足质足量的好树,当个良民,还能落下个好名声。但是谁又来为采伐队里几十号等着工资吃饭的忠实员工着想?谁又来管管银行追讨贷款利息时的咄咄逼人?当个好人,说说容易,残酷的现实却把曾经怀着赤诚之心的沈欢推向了另外一个相反的方向。
即便如此,安竹村的天然林采伐完成之后,沈欢再度陷入了无林可伐的境地,终于在谢坤给出的重要情报的帮助下,拨通了灵波村何村长的电话。经过了一番苦战,被何村长狠狠地宰了一刀,才终于拿下了灵波村的这一片从未被采伐过的天然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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