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一笑,讲了正因为二十年前撤了一干人,现在不会再撤的道理;谁知王公道不同意:
“郑县长,我说话难听,您别在意,我懂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但正因为此一时彼一时,领导的心思,也像李雪莲的心思一样,咱也猜不准。您以为撤干部领导会心疼呢?中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干部;撤一批,人家正好换上一批自己的人。”
王公道这话,郑重倒没有想到。郑重将身子倚到椅子背上:
“撤就撤呗,我正好不想当了。”
王公道急了:
“这事儿也不由您说了算,您不想当,万一市长还想当呢?”
又低头说:
“再说,我还想当呢。”
郑重看出王公道是个老实人,不由“噗啼”笑了:
“那各级政府,就被一个农村妇女这么拿捏住了?”
王公道:
“可不咋的,二十年了,年年这样。”
又说:
“麻烦还在于,如果她是一个人还好对付,实际上她变成仨人了。”
郑重不解:
“啥意思?”
王公道:
“我们觉得她是‘小白菜’,她前夫说她是‘潘金莲’,她说自个儿冤得像‘窦娥’,这不就成仨人了?这仨妇女,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单拎出一个人就不好对付,仨难缠的人缠在一起,可不就成三头六臂了?又跟白娘子练功似的,一练练了二十年,可不就成精了?”
又说:
“为了哄住她,二十年来,她可没少得东西。光猪腿,我给她送过十七八个。”
又说:
“都见大家给当官的送东西,哪见过当官的给一个农村妇女送东西?”
又埋怨:
“国家这人代会也开得忒频繁了,一年一小开,五年一大开;今年还不同往年,今年是大开,政府要换届,哪里敢让她去掺乎?可不敢大意。”
又叹息:
“不怪别的,就怪事情颠倒了。咋也没想到,一个农村妇女,一下跟国家大事连在了一起。”
郑重:
“正因为你们这么弄,就把她惯出毛病了。”
王公道:
“郑县长,这是目前的现实。我官小,是谈不下来了,郑县长您官大,要不您跟她谈一谈?”
郑重一笑,知道王公道是要把事情往上推,躲开这马蜂窝;这人看似老实,心里也藏着鬼呢;但郑重没计较这个,换条思路问:
“能不能调查调查,看这妇女有没有别的事情,比如,偷盗,打架,赌博,或其它违法的事?”
王公道明白郑重的意思:
“盼她有哇,她要有其他犯罪事实,不早把她抓了?那样我也干净了,就该公安局跟她打交道了。”
但搔着头说:
“也留意她二十年了,可一个农村娘儿们,想犯罪,又没这胆,想赌博,她又没钱。”
郑重倒不同意:
“按你的形容,人家不是没这胆儿,是证明人家品质还不错。”
又说:
“咱再换条思路,能不能做做她前夫的工作,跟她再复婚呢?如果他们复了婚,不就没告状这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