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上说,娶了尉迟雪就是坐稳了半个江山。
尉家老太爷为太祖皇帝打下半壁江山,尉家的三代都是满门忠烈,现如今,尉家的大公子尉梓轩手握兵符,直接隶属于帝王。而尉迟雪是尉紫轩的胞妹,自然身份尊贵。
而以皇上对尉迟雪的特殊关怀,必然不会让她伏低做小,到时极有可能是抬作平妃,甚至压她一头。
云卿月的藏在袖中的指尖不经意间捏紧手心。
*
“这迟颜小姐还真是可怜,方从乡下接了回来,不曾想,却不遭主母喜欢,仅仅因为折了园中的腊梅,便要被老妈子掌掴。”
“可不是,只是这迟颜小姐的脾气却是过于倔强了些。若是她肯服软,道一声歉,何至于被夫人抓了把柄,鞭笞了十几下!若不是大小姐出面,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谁说不是呢?庶女在府中本就众多,尤其这迟颜小姐的生母,旧时是夫人身边的婢子,趁着夫人怀孕,老爷醉酒的空档爬上了床,又怎么可能被抬作姨娘?夫人气恼不过,将这对母女遣到乡下,也是图个眼前干净。”
“这迟颜小姐也是个怪人,身边总是带着一只黑色狸花猫,那只畜生的绿眸还真是恐怖阴森。”
“罢了,罢了。这些都是主子们的事,我们这群丫鬟不该嘴碎,都忙你们的去吧。将这院中满庭的积雪扫去,我们也好早些去歇息。”
……
热气带着浅浅的花香扩散在小屋里,氤氲缥缈,恍若云端。
浴桶里,女子蜷缩着身子,整个人埋在温水里。
她紧闭着眼,神色略带着痛苦,肩膀上的的伤口肆然地淌着鲜血,将半桶水染得血红。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将脸探出水面,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莹莹的水珠从长长的眼睫上滑落,她的神色带着惹人心疼的脆弱。
她厌恶鲜血,却偏偏遍体鳞伤。自嘲一笑,女子慢慢步出浴桶。
随意穿上浅白的长裙,她推开窗棂,懒懒地倚着墙面,呼吸着院中的清新。
从小屋的窗牖中向外看去,见到那纷纷扬扬的雪花,女子不由眉心一蹙,她方要寻纸伞出门,就听见庭院中狸花猫的呜咽声,深深凄厉。
庭院中,花猫不安地刨着前爪,两只尖尖的耳朵更是耷拉下来,幽绿的眼神夹杂着彷徨,恐惧,以及深深的戒备。大张着嘴,落出口中两排雪白的獠牙,湿哒哒的粘液从上面流出,一颗颗赤红的血珠子滚落在入镜的雪地上,光华流转。
听到庭院中的吵闹,尉迟颜心知不好,如风般卷到了花猫眼前。
“这该死的孽畜,理应活活打死了!”说话的是一个双丫髻的丫鬟,不过是个未及笄女孩,却是恶声恶语。
尉迟颜朝丫鬟身边的那个华服的女子瞥去一眼,只见着对方一手的衣袖已经残破,手腕上是两个鲜明的血窟窿。
却原是被狸花猫咬了。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家小姐是特地给你送药来的,也不知这野猫从哪里蹿出来的,竟……”
尉迟雪倏然打断了丫鬟的叨叨,她的笑,淡淡的,就似一股清风扑面而来,令人感到别样的舒服。一笑间,她的眼尾稍稍张开,眼睫微卷,倒似有一点明媚。皮肤白皙,仿佛凝脂。
这个女子,一笑之间,竟似满园梨花盛开。
“这狸猫也是护主心切罢了,倒是我突然造访,有些唐突了。”
尉迟颜依旧是淡淡的神色,从尉迟雪的手中接过一个净白的瓷瓶,眼神依旧木木的,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勾不起她的笑意。
“我记得,你旧时,分明不是这样的性格。怕是这几年在乡下吃了不少苦,才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尉迟雪有些涩然地苦笑,已然旋身,肩头的暖裘染尽天地净白,显得她的后背寂寥瘦削。
*
年前的半月,照常是百花宴。
后宫花园。
云卿月与几个京中小姐谈笑,眼神却不断飘向门口。
她在等,等一个人。却在下一刻眯起眼睛,看向来人。
来人正是尉迟雪,身后随着一个陌生的白衣女子,云卿月心中的警铃大作。
尉迟雪的位子在云卿月的对面,位于皇后和云贵妃的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