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猜到某种可能,男人的心脏猛地一阵收缩,一时间如遭雷劈,浑身都麻木,不得动弹,便连着狸花猫抓挠他的小腿都不觉吃痛。
大脑中是一片空白,下一瞬,他已经将女子抱进了怀里,这个女人是这般的轻,几乎骨瘦如柴。
惶恐,男人的眼中就只剩下惶恐,那样摧天灭地的情绪将他淹没,再不能思考其他。
“尉迟颜,你不能给我出事!”男人几乎是嘶吼的,恍恍惚惚想起那个女人的音容笑貌,却在刹那间消弭,不留一丝痕迹。
这一夜,注定是不能安宁的,主屋的床榻上,女子的痛呼声那般清晰,一阵阵,好似要刺破人的耳膜。
不断地有丫鬟进进出出,手中捧着一盆盆的血水,女子的生命好似在一点点的抽离。
站在屋外,春雷滚滚,电闪雷鸣之后,是一阵瓢泼大雨,豆大的雨水砸在伞面上,倾斜而下。
小八为司徒莫离撑了一把油纸伞,而男人的目光一直凝聚在窗影上。
触手间,是冰凉如霜,男人的面上也是死寂的一片。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一次,尉迟颜便怀了他的孩子,这个孩子,已经有两个月大了,差不多成型,这次,若不是自己即时发现,怕是母子俩人都性命不保。一想到这种可能,他便觉得手脚冰凉。
云卿月匆忙赶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的画面。
这个男人站在雨中,如火的灯火,漆黑的夜中,是这个男人萧瑟的背影,寂寥中,带着些许的落寞。
“王爷,王妃肚中的骨肉怕是保不住了。”有一名太医从屋中奔出,血丝在双眸中凝聚,颤抖着音线,怕极了司徒莫离:“这个胎儿顽强,紧贴着王妃的腹中,如今看来,是要引流,再这样耽误下去,王妃怕也是也会毙命,还请王爷立刻下定夺。”
“当真便不能保下胎儿吗?”司徒莫离一把就将油纸伞挥开,他负手站在雨中,任由自己被瓢泼大雨冲刷,细密的雨水打在他如瀑的青丝上,凝成一颗颗的雨粒子。
太医抬头,瞳孔中,尽是着男人冷冽的肃杀之意。
“是……不仅如此,此次之后,王妃怕是再难怀上胎儿。”
一道惊雷骤然打乱司徒莫离的视线,男人忽的就咧唇笑了,他的神色间是癫狂的偏执,百年难见。
云卿月就站在男人的不远处,她心中纷乱,隐隐觉得不对,怕是司徒莫离对尉迟颜是动了真心,而这份感情,远比自己想象得来得浓烈。她原以为,司徒莫离爱着温柔,如今看来,男人对尉迟颜的感觉怕是要越加深厚。
如今,她唯一庆幸的,是尉迟颜生命垂危,她只盼着,这一夜,这个女人就此消失了。
“本王说要保住,就必须得保住,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太医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难为他一把岁数了,还要这样胆颤惊心。
旁人都说这个靖安王温润如玉,但是这个男人,比之帝王还要凌厉。
“唯一的办法就是服用天山雪莲,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
但是,这天山雪莲总共不过三朵,帝王服用了一朵,靖安王服用了一朵,剩下的一朵,是世间的最后,弥之珍贵,即便是靖安王向帝王开口,帝王也未必舍得。
“是吗?”司徒莫离仰面,穹天之下,他沐着夜的幽幽,唯一叹息,已经作了决定。
*
养心殿外,十几重的石阶之下,男人孤身站着,一身的白,在夜中格外的显眼。
屋内,帝王着着一身的龙袍,锦烛飘摇,暖暖的香炉酿出一室的明媚。
“真是一个逆子,为了一个女子,他竟这般不顾身份,这般淋着雨,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帝王大怒,奏折被挥落一地,杂乱无章。
“陛下,靖安王已经在殿外站了两个时辰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身子要吃不消的。毕竟,他原就身有心疾。”
老太监佝偻着腰,于帝王身后不住地劝慰着。
“我原以为,这个儿子可以担当大任务,却不想,如今只是为了一个女子就可以荒唐如此,叫朕如何安心将天下交到他的手上。这样的意气用事,难成大器。”
“那依陛下的意思?”
“这个女人决不能留,她注定会成为离儿的绊脚石,可惜的,是那个女人肚里的孩子,毕竟是朕第一个孙儿。”
帝王难免有些惆怅,只是这遗憾中,是不能动摇的决心。
“那要奴才出去回了靖安王,绝了他的想法吗?”
“便让他在那边站着吧,也该让他吃吃苦头了。这一年半载,朕事事都随了他,也该让他受挫一次。他总该知道,他的权力是朕给的,朕同样可以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