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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1页）

段芊芊回到这个小县城的时候已是半夜了，拖着大大的行李箱下了车，走在安静的街道上，只听到行李箱轱辘的声音，偶尔会有车辆从身边经过。看着熟悉的街道心里也是一阵阵的惘然，走过一个又一个的路灯，但是怎么样都无法将心里的黑暗照亮。

终于回到家了后，段芊芊洗完澡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房间了原封不动的摆设，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早上的时候，她还在那个苦苦拼搏了5年以为会在那里扎根的城市，可是现在她回到了这个从小生长的小城里，已经跟那个城市的一切做了一个了断。

段芊芊擦擦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疲倦的样子，眼神是那么的呆滞，一种颓废的感觉油然而生。段芊芊就那样呆呆地看着自己发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即使她再不想，她就不再为自己而活了，也不能做父母保护下的任性的小女孩了，她的身上背负起照顾父母的责任。段芊芊用手撑起嘴角两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加油，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最坏也不过是现在了。”

第二天一早，段芊芊换好衣服就出门去医院接爸爸妈妈回家。

段芊芊来到医院后，就找了主治医生了解情况，段芊芊说：“医生，请问我父母现在的情况是怎样，他们每年都有做健康检查，而且生活作息也很正常，为什么会有阿兹海默症，那不是老人才会得的吗？”

医生很认真地跟段芊芊说：“这种病30，40岁也会有得，最早的病例出现在20多岁。这种病早期容易和抑郁症混淆，你来看看这张图片，这是你父母的脑断层照片。”医生指着图上的阴影位置接着说：“就是这个黑色部分，这是与记忆有关的侧头叶内侧，这个部位就叫做海马脑区。”医生又指着另外一张照片说：“跟这健康状态的照片比较，可以看到你父母黑色部分比较大，这就代表着你父母的脑部开始萎缩，这就是阿兹海默的病症。我之前有询问过你们父母，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头疼，眼部疲劳，记性变差的症状，我跟他们都分别做了简单的测试，后来我建议你们父母做了核磁共振后，看到了这个检查结果才确定的。”

段芊芊有点被吓呆了，虽然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在没有面对前总是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她不知所措地问医生：“医生，这种病恶化的速度是不是很快。”她无助看着医生，忍住眼泪强作镇定。

医生用一种比较平静的语气说：“有些病例是比较快，但是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所以不能一概而论。得了这种病的病人，会逐渐丧失理解的能力，你说这个，他想到那个。病人会逐渐丧失记忆的能力，例如出门之后找不到回家的路。到最后甚至会有妄想。这是一个比较可怕的慢性疾病。”段芊芊抱着一丝丝地希望看着医生问：“医生，那这种病是不是。。。没药治的。”医生听了段芊芊的话，没有说话，沉重地点了下头。

段芊芊看到医生的回答，绝望地低下头，医生看着段芊芊还这么年轻就要面对这样的事情，安慰说：“现在还是有一些药物可以治疗，可以延缓，但不是对每个人都有效的，但是不要灰心，说不定将来可能会有，不能轻易放弃。”

段芊芊沉默了一会，抬头虚弱地笑着对医生说：“谢谢你医生，以后就要拜托你了，我想去看看我的父母，顺便接他们出院。”

段芊芊来到病房，就看到爸爸和妈妈相拥着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段芊芊装作开朗的样子推开门进去说：“爸爸妈妈，我来接你们回家了。”

爸爸妈妈听到声音，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着段芊芊，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像受到了很多委屈的小孩，妈妈起来抱住段芊芊说：“孩子，对不起，你以后怎么办啊，我和你爸都得了这种病，我们以后只会拖累你的，你还是帮我们找个疗养院安置了。”

段芊芊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拍拍妈妈的背安慰说：“妈妈不要这样子，我也会觉得很害怕，没有很大的信心，但是我们都一起面对，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很好了。我长大了，我可以照顾你们，我们一起努力，一定会好起来的。”段爸爸没有说话，看着抱在一起痛哭的母女，眼泪成股成股地流下，默默地走到她们旁边，张开双手抱住她们。

段芊芊帮爸爸妈妈收拾好东西就和他们一起回家了，忙了一早上，大家都饿了，段妈妈就说要给大家做饭吃。段芊芊就和爸爸一起收拾好东西，就开始打扫屋子，特意买了鲜花放在家里，希望能给人带来好心情。

等打扫得差不多的时候，段妈妈就喊吃饭了。段芊芊看着有些炒糊的菜呆了一下，段妈妈有些忐忑地双手搓了搓围裙说：“要不我重新做吧。”段芊芊连忙阻止妈妈的动作，笑着说：“好久没吃妈妈做的菜了，好怀念啊，只要是妈妈做的我都喜欢吃，我去盛饭，爸爸妈妈你们坐好。”

段妈妈坐下后有点沮丧地和段爸爸说：“我忘了锅里有菜就去切菜，结果就糊了。”段爸爸没有说什么，用手握住段妈妈忐忑纠缠的手。段芊芊一转身嘴角就垂了下来，她打开电饭煲，就看见米饭都还没开始煮，应该是段妈妈忘记按了。她把盖子盖上后，就按下开关，然后又将嘴角扬起，笑着走出厨房说：“米饭还没好呢，我现在比较想吃面条，不过我们吃面条吧，我来下面条。”段爸爸段妈妈没有说什么，就点点头答应了。

等段芊芊将煮好的面条端出来，大家终于开始吃饭了。段妈妈这次做的菜跟她以往的都不一样，不是少盐就是多盐，还带着一股糊糊的味道，段芊芊没有说什么，还吃得很开心，一边吃一边夸奖妈妈做的菜，还不停地和段爸爸段妈妈分享自己知道的有趣的事情，段爸爸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把菜都吃完，段妈妈比较沮丧地低头吃着面条。饭桌上只听到段芊芊的说话声，如果光听声音还以为是有人在自言自语。整顿饭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吃完饭后，段芊芊就让段爸爸和段妈妈去休息，自己则继续收拾家里的卫生。

每天段芊芊都起很早，趁着爸爸妈妈还在睡觉的时候就去市场买新鲜的蔬菜和肉，然后回到家就准备早餐，等爸爸妈妈起床。吃完早饭之后，就会开始打扫家里的卫生。每次段妈妈在做午饭的时候，段芊芊都会在旁边看着，然后问清楚做法，做好笔记，跟段妈妈学习做饭。段爸爸就会乖乖地坐在客厅，听他喜欢的戏剧。等午休之后，段芊芊就会和爸妈一起慢慢回忆一些重要的事情，并且记录下来。晚饭结束之后，段芊芊就会牵着爸爸妈妈出去散步锻炼身体，虽然段芊芊也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是一家人在一起就很好了。

虽然段芊芊已经很努力了，但是段爸爸和段妈妈的病情还是越来越严重了，他们开始越来越变得健忘，特别是关于刚刚发生的事情，比如段芊芊跟他们说什么事，一转身他们就都忘记了。沟通也出现了障碍，聊天的时候经常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或者忘记人名。段爸爸会经常因为找不到东西而发脾气，连他最喜欢的戏剧都失去了兴趣。段妈妈会经常将日期搞错，做家务常常做到一半就做不下去了，情绪总是变得很低落。

每次遇到这些情况，段芊芊都会努力去解决问题并且第一时间安抚他们的情绪，就想一个妈妈带着两个爱闯祸的小孩子。每次段爸爸和段妈妈在为自己给段芊芊带来麻烦而沮丧的时候，段芊芊都会努力逗他们开心。

这天晚上，段芊芊好不容易将爸爸妈妈哄上床睡觉，洗完澡整个人像散架了一样躺在床上。她侧脸看着窗外的星星，又想起了那个城市里的某个人，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否已经重新交了女朋友，是否偶尔会想起自己。那天跟男生坦白自己家里的情况和打算之后就将男生赶走了，没有等男生说任何话，其实是因为段芊芊害怕听到男生的回答，虽然她知道自己的现在的情况真的很糟也不应该耽误拖累别人，但是理解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也是一回事。想起男生当时听完后惊讶不说话的样子，就觉得心如刀割，眼泪一颗颗地滴在了床单上。她不敢哭出声音，害怕被爸爸妈妈听到，会担心自己，也怕他们多想。

“叮铃铃叮铃铃”在角落躺着的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段芊芊吸吸鼻子，擦擦眼泪，没有看号码就接了。

“喂，你好。”

“是我。”

“你是。。。”段芊芊的心跳开始加速，这个声音和记忆中的重叠起来，她有点不敢相信。

“这么快就忘记我，也太没良心了吧，那天我可没有答应你分手，所以我现在还是你男朋友。”

“你！你是什么意思，你打电话来想干嘛？”段芊芊紧张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傻瓜，你逃不掉了，我来了。”电话里传来男生充满笑意的话语。

段芊芊觉得自己在一条黑暗的道路上看到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