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十阿哥与十四阿哥几个,虽然不知八阿哥意欲何为,但是现下也不是详问的时候,便都带着人先出园子了。
八阿哥等兄弟们走了,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往圣驾所在的清溪书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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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坐在御案后,提起笔来,起草明日谕诸王、贝勒、贝子、大臣等人的废太子书。只写了两行字,“前因允礽行事乖戾、曾经禁锢。继而朕躬抱疾,念父子之恩,从宽免宥。朕在众前,曾言其似能悛改。伊在皇太后众妃诸王大臣前,亦曾坚持盟誓”,便有些写不下去。
康熙觉得胳膊甚重,微微一颤,一滴朱砂墨落到圣旨上,殷红一片。
总管太监梁九功进的屋来,见康熙脸色难看,心下也忐忑,低声回奏道:“万岁爷,廉贝勒在外求见!”
康熙放下御笔,冷哼一声:“这般迫不及待,传他进来!朕到要看看,这个‘贤阿哥’是怎么个贤法!”
梁九功应声下去,心里明白这位阿哥怕来的不是时候。因太子被废,像他们这些个御前近侍也有自己个儿的思量。要不要提点一句?梁九功犹豫了下,终是摇摇头。算了,若是提点明白了,让万岁爷发不出火来,谁知道这口气要出在谁身上。
可怜的八阿哥,一心一意要做个“孝顺”的好儿子,却不知这一步迈进去,自己离皇位的距离又远了几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说得就是他此时的愚蠢行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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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州,道台衙门。
按照以往的规矩,进了十月,道台衙门这边,就开始忙些个,考核辖区吏治,整肃税源,审查钱粮账目等等。因都有专门的司职典吏,所以曹颙每日到衙门待上小半日,还算是轻省。
虽然直到九月底,京城传回的消息中,并未有什么异常的,但是曹颙记得清楚“二废太子”就是康熙五十一年的事。现下,到年底,不足三月,看来这“二废”也差不多该拉开序幕。另外,就是两江总督噶礼与江苏巡抚张伯行互参案,约摸着将要尘埃落定。
十月初一是十三阿哥的生日,这个不必说,早在九月间就派人送了寿礼;十月底则是四阿哥的生日,礼物是曹颙早就特意备好的,白玉观音一座,象牙佛珠一盘,蜜蜡佛珠一盘,明宣德双耳三足铜香炉一只。
十月初三,平王府派的管事到达沂州,送来各家各府的满月礼。他们回程时,曹颙便打发曹方带着给四阿哥准备的寿礼随着进京。当然,对其他各府,亦有些回礼。
太子被“拘役”,十月初一被正式“废黜禁锢”之事,十月初五方传到沂州,源自平郡王讷尔苏的“家书”。
除了贺喜曹颙长子满月外,他还“轻描淡写”地说了十月初一大朝会上康熙御笔朱书谕诸王、贝勒、贝子、大臣等,将“如此狂易成疾、不得众心”的皇太子“仍行废黜禁锢”。
得了这个消息,曹颙并不吃惊,反倒有点尘埃落定、心里踏实的感觉。毕竟这以后康熙就要建立“秘密立储”制度,所有的夺嫡手段都要隐匿下来,表面上京城与地方都要平静好长一段时间。
只有庄先生,见平郡王信中并未提“明发天下”的言辞,猜测着皇帝怕是要看看四方反应,看是否还有人心向太子。
曹颙早先在御前当差时,与皇太子也有过接触。不管是容貌身形,还是言谈举止,皇太子都像极了康熙,只是身上威仪不足,脸上常常笼着阴郁之色。
想到皇太子被废除后,将要一直被圈禁至死,曹颙心中也不由感叹一番。或许这位皇太子私德有亏,但是既然是康熙言传身授十余年教出来的,绝对是位合格的储君。早在十几岁,便在康熙西征时担任过监国。
若不是他的兄弟太过优秀,若不是其母族索额图等人野心太大,那他也不会一步步被逼到今天。
太子之位,比天子之位越发难处。虽然名为储君,但是毕竟还不是君,在没有坐到那把椅子前,战战兢兢,是一步也不能错的。平庸不得,那样不用兄弟们嫉妒,皇帝老爹也会看不过眼,想着重新立储;出众不得,否则刺了皇帝的眼,影响了君权,就是亲父,亦是容不下的。
也只是感叹罢了,曹颙不由开始揣测起四阿哥来,不知这位未来的冷面帝王班底建得如何。年羹尧在四川任巡抚,隆科多已经当上了九门提督,戴铎在福建任知府。
不过奇怪的是,雍正朝的三大模范总督鄂尔泰、李卫、田文镜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在京城时,曹颙曾几次想问问十三阿哥,四阿哥府上有没有个叫“狗儿”的小厮,但想着四阿哥看着不是好脾气的人,万一哪天十三阿哥说漏嘴,让四阿哥误会自己窥探王府,那可实在是冤枉。
不过,好奇心驱使,他也会掐着指头,算算这位被后世传奇化了的“模范总督”,若是雍正初年便为总督,那现下也该出仕;若是雍正中期为总督,那就是还在雍亲王府做小厮?
来到这世上十余年,见了不少历史上声名显赫的人物,还没有哪个能够引得曹颙如此好奇。或许是那位从“小厮”到“总督”的发迹之路过于传奇,后世的各种评论又都是溢美之辞,使得曹颙产生出几分“仰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