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方才傅尔丹递上的折子,又问道:“曹颙这些年同老十三都很亲近?”
庄席回道:“确是如此,曹颙虽是不喜交际,但是颇为感恩,至今仍铭记四阿哥与十三阿哥的救命大恩。四阿哥因管着部务,曹颙因避嫌疑,虽鲜少往来,但感激之心未减,年节常有孝敬送上。十三阿哥处,曹颙这几年则往来得多些!”
“孝敬?就是那些佛香?”康熙不禁莞尔,道:“没想到他倒是一片赤子之心。现下文武百官,谁不是削尖了脑袋往上钻营。他倒好,避开权势阿哥,往老十三哪里跑!”说到这里,扫了庄席一眼,道:“这是你教他的?”
庄席忙道:“曹颙性子如此,与名利上并无贪欲,奴才这些年也不过尽幕僚之意,不敢贪功!”
“他太拧,朕是真想抬举他,偏生他倒像是怕事的!”康熙不禁有些薄怒:“不知好歹的混小子!”
庄席心中喟叹一声,想想康熙与曹颙的关系,有些明白他为何这般提挈曹颙。因怕他误会曹颙,思量了一下,将去年曹颙坠马之事另有隐情说了。
当初曹颙上过折子,只说是山东匪祸,康熙还记得此事。如今,听庄席这般说,康熙的脸不由地黑了,问庄席道:“竟真有这肆意妄为的混账!曹颙怎么说?”
“曹颙因担心对方害人之心不减,累及亲眷,也打算仔细追查,好将恶人绳之以法!”庄席斟酌着说道。
康熙点点头,颇为满意,对庄席道:“既是如此,你多帮帮他,京里的消息,实查不到的,也可问傅尔丹!”
庄席应了,就听有内侍在门口禀道:“启禀万岁爷,弘皙阿哥求见!”
康熙听到长孙来了,脸上露出一抹慈爱之色,对庄席道:“你跪安吧,别忘了朕说的,以后多往这边转转。不用递牌子,想来时,让傅尔丹转奏朕就是!”
庄席起身跪倒,再次谢过康熙的赏赐,而后方退出屋去。
书屋门外,弘皙正等得不耐,见出来一穿着常服的老者,不觉有些纳罕,仔细看了两眼,刚想问是何人,便听到内侍出来传召。
弘皙转过后,望了望庄席的背影,方随内侍进了屋子。
今日初二,正赶上曹颙休沐。
因晓得永庆之妻齐佳氏产期将近,初瑜想去探望。曹颙想起前几日去看永庆时,听他提过想要见见左住与左成两个,便对初瑜道:“要不叫田氏与左住、左成一道去,永庆也惦着这两个侄子呢!”
初瑜自是无话,使人去请田氏母子随自己一道出门。
田氏在宁春府时,只是内院丫头,却不晓得要去的这位永庆大爷家是何人。但是也晓得既是曹颙夫妇要带她们母子出去,毕竟有缘故,便没有多问。
曹颙五月随扈前,曾带着初瑜去过永庆家,都是轻车简从。今天亦是如此,初瑜并没有乘坐郡主车驾,而是同田氏一道乘坐了辆不显眼的青呢面马车。丫鬟婆子抱着左住、左成两个上了后面的马车。
曹颙身穿常服,带着几个长随随车而行。
阜成门内小弓匠胡同也在西城,离曹家不算远,不到两刻钟便到了。
因昨日曹家使人送了帖子,所以永庆早已等候多时。听了消息,他忙亲自迎出门来。
初瑜他是见过的,田氏却是头一遭见,永庆略带疑惑地看了看曹颙。
曹颙对永庆道:“这是景明兄的如夫人!”说完,又对田氏道:“小嫂子,永庆大哥同我一样,都是景明兄的至交好友,你可以唤声大伯!”
田氏闻言,便在初瑜给永庆见礼后,纳了个万福,口称:“妾身见过大伯!”
永庆听到这话,才晓得是宁春之妾,止了笑意,郑重还礼,道:“我听孚若说了,这两年你也不容易,我代我那苦命的兄弟谢你,劳烦你坚忍,使得他血脉不绝!”
田氏想起去世的宁春,红着眼圈道:“这是妾身应做的,不敢当大伯之谢!”
曹颙见气氛抑郁,笑着对永庆道:“哥哥不是前两日还念叨着侄儿们么,弟弟今日带来了,咱们还是屋子里说话,外头怪冷的,别冻着孩子!”
永庆这才省得失礼,忙请众人进了内院。
齐佳氏的肚子已将近八个月,走路都有些不便,所以没有随丈夫前院出迎,带着女儿在内堂候着。
众人到了,又是一番相见。
初瑜见齐佳氏身子笨重,怕累到她,便与田氏两个一道随她进里屋说话去了。
永庆看了看左住与左成,满心欢喜,将左住抱在怀里,掂掂了分量,笑着对曹颙说:“这小家伙怪重的,看着倒是比他兄弟结实!”说到这里,想起齐佳氏去年流掉的孩子,略带抱憾地对曹颙道:“若是你嫂子去年没小产,生下孩子,也将一生日了!”
曹颙听到提起这个,怕他心里憋闷,规劝道:“哥哥别想这些,且看眼前吧!你同嫂子都年轻,一年添一个,想要几个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