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佳氏没想到儿子会犯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曹颂说不出话来。
张嬷嬷见兆佳氏不说话,又战战兢兢地看向曹颂。
曹颂一抬胳膊,瞪眼道:“老货,还不滚,想尝尝爷的拳头?”
张嬷嬷见识过曹颂发威,虽是不甘,仍颤颤悠悠地退了出去。
兆佳氏匀过一口气,指着曹颂的鼻子,骂道:“你这不孝子!好啊,你这是要跟小五学!小五是瞅着大爷大娘比亲娘亲兄弟还亲,你这是为了巴结哥哥,老子娘也顾不得了?”
曹颂见母亲声色俱厉,皱眉道:“母亲,您到底要折腾什么?这些日子,您这话里话外的,可没几句好话。嫂子脾气好,向来恭敬您;哥哥在外头当差已经是辛苦,还要操心家事不成?您说痛快了不打紧,弟弟们心里当了真,对哥哥有什么埋怨,有了嫌隙怎生好?”
兆佳氏原还心疼儿子是不是被烫着,听了这个,气得一梗脖,道:“怎么着?还要你兄弟们学你这个没出息的完蛋犊子,将他恭敬到天上不成?”
曹颂这些年也渐大了,不再像过去那般毛毛躁躁。见母亲像是对哥哥积怨颇深,他倒是安静下来,往椅子上一坐,看着兆佳氏道:“母亲要是想说叨,咱就说叨说叨!儿子倒不晓得,哥哥到底做了什么,不值当我们做弟弟的恭敬了?”
兆佳氏虽是对曹颙有诸多不满,但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要实挑曹颙的错处,她一时还说不出。
曹颂见母亲如此,也晓得她不过是没事找事罢了,心里叹了口气,道:“母亲,要是这边府里您住不惯,咱们就让哥哥帮置个宅子,搬出去住吧!”
兆佳氏听了,甚是意外,盯了曹颂半晌,问道:“颂儿,你这是起了分家的念头?”
曹颂点了点头,道:“既然母亲在这边府里住得不畅快,就分家吧!”
他心里虽然舍不得哥哥嫂子,却也晓得母亲在南边家里向来是当惯家的,如今这满身不自在,也跟嫂子当家有关。留在这边府里,闹得大家不安生,使得哥哥嫂子劳乏,伤了兄弟感情,还不若分出去,两下安生。
老太爷同老太太都过世多年,这本没有兄弟两个一辈子不分家的道理。只是因曹寅、曹荃就兄弟手足两个,曹寅对弟弟向来又照拂,便一直没有分家。
如今曹荃已经过身,曹颂兄弟也渐大了,若是要分家也说得过去。可是……兆佳氏望了望屋子里的陈设摆设,想着平郡王府、淳郡王府使来请安的仆妇,一口一个“亲家太太”叫着的情景。
这是伯爵府,在府里给儿子们说亲,是往伯爵府里娶媳妇,这是什么样的体面?
兆佳氏神色怅然,对曹颂道:“公中半分产业皆无,银钱也没多少,分什么分?你这傻小子,赶快熄了这个要不得的念头!”
曹颂嘟囔道:“母亲也晓得公中没产业!儿子的俸禄母亲都攥在手里,说是要攒起来给儿子成亲用。咱们上下开销的,都是大爷与哥哥归到公中的俸禄。不是还有老太太留给我们的婚娶银子么?何至于这般,明晃晃地占哥哥嫂子的便宜,儿子都觉得臊得慌!”
兆佳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想着丈夫生前也说过差不多的话,不晓得该如何反驳。
就听院子里脚步声起,廊下有丫鬟报:“太太,大爷与大奶奶回府了,过来给太太请安!”
兆佳氏神色有些不自在,忙直了直腰板,道:“请他们进来吧!”
曹颙与初瑜刚进府,还没回梧桐苑,身上仍穿着外出的大衣裳。
曹颂见哥哥嫂子进来,忙从座位上起身。
曹颙见他腮帮子上一个铜钱大小的红印子,刚想问什么缘故,眼睛正扫到地上的烟袋锅子,便没有开口。
初瑜随着曹颙给兆佳氏问过好后,从喜云手中接过两包果子,亲自撂到炕边,道:“二婶,这是前门聚福斋的细八样点心,其中的杏仁饼与蛋黄酥都是顶好的。因晓得二婶这几日因换季胃口不好,大爷特意绕到前门买的。二婶每样尝上一口,就是我们做晚辈的孝敬到了!”
兆佳氏这边刚编排完曹颙夫妇,就见他们如此,在儿子面上便有些抹不开,略带尴尬地笑道:“我又不是孩子,买这些零嘴儿做甚?没得浪费银钱?”
初瑜笑道:“这几样细点心不甜,吃着还好,就是母亲在京时,也是爱吃的。”
曹颙已经弯腰拾起地上的烟袋锅子,低声训斥曹颂道:“你倒是‘三天不管上房揭瓦’,如今都学会气人了。怎么不懂事了,惹得二婶恼?”
兆佳氏一边同初瑜说话,一边支愣着耳朵听曹颙说,见他问起原由,怕儿子心直说走嘴,忙咳了两声。
初瑜面带关切地问道:“二婶这是哪儿不舒坦?请个太医过来瞧瞧吧?”
曹颙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烟袋锅子,与炕上下去一半的烟口袋,劝道:“二婶每天还是少抽两袋烟,北面天干,抽多了嗓子疼!”
曹颂看着母亲坐在炕上,满脸通红,憋得说不出话的情形,“扑哧”一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