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渐渐向外散去。
黑暗的大地渐渐有了一丝光亮,蓦然风起,桃花林中,片片桃花飞扬。
日光透过云层洒落,流光在湖面上流转,西湖之水隐隐奔腾,丰盈水面竟是慢慢消失。
小灰等人站在雷峰塔前,脸上皆是激动与欣喜。
小灰拍掌道:“许大夫说的没错!桃花林开,西湖水干,白娘娘终于要出雷峰塔了!”
阿福亦是喜悦非常,却还念着正经事,忙道:“别停别停!你们别光顾着开心,继续念经!”
“对对对!继续念!”
随着众人纷纷念经,耳边竟传来一声巨响,众人兴奋睁眼,只见眼前雷峰塔开始剧烈摇晃,带起无数尘烟翻滚蔓延。
白夭夭悠悠从梦中转醒,发现眼前竟出现了模糊的景象,她隐隐看见整个塔都在一片黑暗中剧烈摇晃,她大喊道:“这是怎么了!法海!你在吗?”
“雷峰塔内已然不稳,我且以法力一挡,你千万小心。”法海顺着阶梯而上,尽量以法力挥开落石,不让落石砸向两人。
“法海,若是塔倒,别管我,先逃出去……”白夭夭突然止住呼唤,只因她竟隐隐听到了耳边断断续续有许宣的声音传来——“今后……没法……娘子……安好。”
“相公!”白夭夭顿生惶然,匆匆向着四周摸索,“相公!我听到你了!你也在这,对吗?”终于,在呛人的尘烟中,她摸到了一只温暖却苍老的手,十指交扣间,白夭夭不敢置信,“是……你吗?回答我啊!”
雷峰塔剧烈摇晃,不断有落石砸下,地面之上,高耸的塔尖竟然裂开一道缝隙。
一束阳光洒落,白夭夭双眼有刺目的疼痛,她却紧盯着自己方才握在手中的手,心惊道:“怎会如此的瘦和苍老……”
片片桃花从塔顶的裂缝中飘入,轻轻落在白夭夭的脸上。白夭夭用手接住,不敢相信地道:“相公,是你做的吗?为何我的眼睛,能看到了?我不要出塔,我习惯于塔底,你别为我……”大地忽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打断了白夭夭的声音。
她没有重见光明的喜悦,只有无限的慌乱焦急,如失足坠入万丈深渊,她深恐是他做了什么……
落石开始不断落于两人手上,白夭夭手上吃痛,血痕立现,却宁死不肯放开,那枯瘦的手却渐渐将她松开……她心中的慌乱已将她逼至疯狂,不断地刨开石块,想重新将那手抓回手里:“桃花林开,西湖水干,雷峰塔倒,断桥之约,我……不负,你也不能,许宣,你的许诺,可还作数?”
随着塔顶巨石轰然落下,白夭夭再也握不住那只手……
“许宣!”
微不可闻的声音自石下传来:“从今后,你要,好好的活着……”
许宣以最后的法力,幻化出仙罩,缓缓落在白夭夭身边将她罩住,
漫天尘烟,铺天盖地,滚滚而来。
“白娘娘出来了!出来了!”
小妖们激动地叫着,看着那渐息的尘烟后,现出一道踉跄的白色身影来。
他们扑上前去,白夭夭被他们撞得七荤八素,她用手指遮挡着灿烂的阳光,看着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清晰,一时脸上悲喜难辨。
而小灰却是喜不自胜:“许大夫说你眼睛能好,果真就好了!”
小鹿又问:“那灵珠呢?许相公也说灵珠能好的!”
白夭夭闻言,忙伸手抚上胸口,果然……
她蓦地想起黑夜之中的那些美梦,还有那些美梦中许宣的声音。
白夭夭一把捉住小灰:“相公呢?”
小灰一时支吾:“许相公他……这个……”
白夭夭状似疯癫地再问:“你告诉我,这些年,相公究竟做了什么!”
小灰着急地挠着耳朵:“白娘娘,我也不知道啊,许相公的事,从来不许我们插手帮忙的,只说是……是……危险……”
那两个字在白夭夭耳中,犹如晴天霹雳,她心中隐隐浮动着不详的预感,跌跌撞撞地跑回废墟,徒手去挖那些巨石和尘土,待到十指指尖全是鲜血,她竟在废墟之下看到了古琴一角。
她小心翼翼将琴挖出,果然是当年紫宣送她的那张琴,琴弦已经被修复好,只是在琴头……
白夭夭眼前仿佛看到他用刻刀,一刀刀在这琴上留下最后的讯息,耳边也传来他的声音,轻轻说着:“断桥之约,来生再赴。”
眼泪夺眶而出,铺天而来的悲伤让她站不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