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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诶做什么,都不许打架!1765,你又打人是不是。再不安宁就给我出去做工,让你睡还找事干是吧!”狱卒押着另一个男人回来,正好撞上这么一幕,赶忙把他们拉开了。那被押回来的男人四十岁上下的样子,长了张很亲人的笑面,也是他的室友。
秦霁渊现在可不敢信任何一个陌生人,赶紧抓住狱卒这根救命稻草,借口要解手,先溜出了牢房。
那中年男人也说他要去。狱卒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刚刚去过?别找麻烦!”
“真没别的事,今儿吃坏了肚子,这不是劲又上来了嘛。反正您也得带这位兄弟过去,顺手捎上我,您不白走一趟。”中年男人已经很自然地跟上来,走在秦霁渊旁边。
“你们别给我整什么花样啊!都老实点!”
“不能够不能够。”陪笑的活中年男人做完了。秦霁渊也没力气再讨好狱卒,一步深一步浅地向前挪动。
旁边的中年男人扶了他一把:“我看你像报纸上那个秦少爷。我是方威,和你一个牢房的。”
知道秦霁渊这副样子给不出什么回应,方威就自己往下说:“大哥刚才打你了吧。他就是这样,稍微弱一点的都要挨一顿打的,你家和他又有仇,恐怕你是不好过。我平时多帮你说着点话,不知道有没有用,多个人帮衬多条命。”
“那谢谢大哥了。”秦霁渊的声音很弱,所幸方威听力还不算差。
“今晚是别想睡了,你浑身是伤,本来也睡不安稳,大哥也不能轻易放过你。明天放饭,千万记着别往前抢,万一排在某个不好惹的人前头,后面还有苦吃。你稍晚点,剩什么都别挑,吃不饱我分点给你就是了。新人刚来最重要是低调,找到合适的头儿就站站队,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秦霁渊听着这些监狱潜规则,心想自己为什么偏得遭这个罪。再想想覃净屿的所作所为,突然又想通了,这点罪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他不过挨点打,覃净屿可是实打实丢了命。这样算,他不亏。
“还有一点,这点比较重要,你记着。挨打千万别喊警察,千万别喊。看监狱的老李头耳朵不好,他听不见。听见也没用,进这里的哪个不是亡命之徒,早晚要死的,怕警察这点威风就有鬼了。本来就是一死,多带你这条人命他们是不怕的。我知道你不一样,你还能出去,所以千万别喊,别激怒了那几个,不然可就真出不去了。”
方威的话不少,每句都是救命的真言。秦霁渊还以为自己遇见活菩萨了,这是渡他来呢。自此和方威走得更近些,稍有点力气了也同他说点有的没的混账话,权当打发时间了。那晚总还算有惊无险,两个人再回到牢房,刀疤男已经躺下了,似乎不打算继续和这个不大结实的人肉沙包计较。
秦霁渊自然不敢睡,也睡不着,挨着墙角,透过牢房那个小小的窗口,看了一晚上被铁网分尸的月亮。
方威
不过秦霁渊一时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个难过的关隘——他的胃病。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姜鹤给他留的报应,现今也没空去追忆往事。少吃两顿不算什么,但这样多捱两天,他的胃肯定要和他造反的。自己还有力气的时候尚且没把握打赢刀疤男,再迭上一重胃病,可真要交代在这了。
饭要吃,人不能惹,秦霁渊勉强牵牵嘴角。监狱的口粮一直只算勉强够吃,他的那份都不够一个人多吃一口的,轮到最后一个的他的时候当然剩不下什么。一点菜汤,囫囵往肚子里吞了,尝个味道,就当糊弄过去。
这时有人来拉他的衣角,带他找了个人少偏僻的地方,把饭盒塞到他怀里。
“吃点吧。你刚来,肯定不习惯,今天上午上工累坏了吧。年轻人是要多吃点。”方威嚼着手里的馒头,朝他笑笑。
秦霁渊无论如何不肯自己吃完,饭盒里的饭菜充其量够一个人吃,他不乐意让这个好心的大哥为了自己挨饿。方威见他脸皮薄,拿过来吃了两口,就说自己实在吃不下了,再推回去给他。
“这饭菜虽然不多,馒头可是给我抢到好几个。馒头这东西好,顶饱又不难抢,以后你就知道了。”
秦霁渊点点头,又学到一个监狱生存小技巧。
方威坐在他旁边。这个中年男人是很能看出年龄的,脸上的皱纹发誓要把他一生受过的所有苦难都铭刻下来。他的嗓子常常是沙哑的,此时他又用这副嗓音同秦霁渊搭话了: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到这里呢?”
“我杀了人。”
方威爽朗地笑起来:“我当然知道你杀了人,这里关的都是杀人犯。我只是不明白,你们有钱人怎么还会自己动手杀人,还真进了监狱。”
“大概因为恨之入骨吧。把他交给别人杀不解气,太便宜他了。”
方威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是太年轻了:“你成家了吗?老婆孩子有没有?”
秦霁渊摇头。
“小小年纪,又没成家,又不缺钱花,家里人都好好的,有什么深仇大恨。现在进来吃这个苦,后悔了吧,现在不觉得解气了吧。”方威说话很有长辈的架子,然而也不是很讨人厌的那类长辈。他为小辈惋惜,就好像在和年轻的自己对话。
秦霁渊还是摇头:“不后悔。”
“你这孩子……哈哈,要是给你爹知道估计要气死了。”
说实话,秦霁渊不大习惯被一个只比自己大了二十岁的人叫孩子。他自己都是奔三的人了,十几年没做过小孩,反倒在这里找到个把他的孩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