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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连山去往庄子的路首先被清了出来,喜娘便带着东儿、瑛儿两个丫头去了趟庄子,另派武馆的人拉了几车粮食下山,一路上遍地的狼藉看得人心情沉重。一入庄子,喜娘一行人便引来了灾民们的注视,喜娘瞧着那瘦弱的孩童跟在大人身后帮忙干活,跟养在山上的孩童一比,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实在让人不忍多看。
庄头得了消息,急忙赶了过来,见着喜娘便说道:“姑娘怎么下山了?”
“下山瞧瞧,这些孩子都是灾民家里的?”
庄伯回道:“是,姑娘可是觉得我心太狠?实话说,老汉瞧着也不忍心,但没办法,人实在太多,城里那边如今已经开城,雇佣城外灾民清淤,每日发些口粮,根本不够吃,咱们这里的多是老幼妇孺,都是寻不到活计才到这讨口饭吃,孩子干活也是有粮食拿的。”
喜娘听了点了点头,说道:“庄子收整得怎么样了?”
“房舍都清理出来了,如今灾民人太多,又搭了不少草棚子,勉强够用;地里刚开始动工,估计还要等几日才能种上菜籽。另外昨儿,府城派了人来统计灾民数量和庄子受灾损失,老汉如实报了上去,那官差见庄子受灾不严重,啥也没说便走了。”
“这是几车粮食,够庄子吃月余,到时再看官府动作,让人先把东西都搬下来,好生看管。庄子里的灾民可还安稳?”
庄伯一听便知道喜娘的意思,回道:“多数都是老实的,有几个不听话的,想要强占咱们的房子,被撵了出去。姑娘放心,庄子的壮力不少,只要不是大规模的暴乱,便不会有事。”
喜娘说道:“再过几日,我便会回白林城,庄子的事情便麻烦庄伯照看,连山上的粮食,我会留人看管,到时若官府赈灾粮食迟迟不到,便去山上跟黄师傅打招呼。”
喜娘安排了些事情便回了连山,没过两日,庄伯进山说官府在城外贴了公文:外乡灾民,凡回乡者,一人可领三月口粮,官府会登基造册。
官府此举确实缓解了白林城的压力,排队领救济的灾民很快回了离开白林城,城外聚集的人一时少了大半,自然也有些不愿回去的。连山庄子上的灾民倒是走得少些,许多人见着庄子的情况,甘愿留下,请求庄头收留,庄伯自不敢拿主意,便找上喜娘,喜娘便让其把灾民收拢起来,分散开来。
十一月中旬,喜娘带人回了白林城,城内街道如今已是清理的差不多,一行人入了城,及至喜娘宅子前便分散开来,各自回了家中。
白林城遭了水患,宅子同样厚厚的一层淤泥,整整两日,下人们方才收拾妥当。
接着,喜娘吩咐人去查看几家铺子,还有手下几个庄子的情况,安排着灾后的事情。
若云斋,露华阁,千寻楼,万库酒坊,洪定武馆相继重新开张,生意并没有受太多的影响,显然白林城中富贵人家的余粮足够他们应付。
派去各庄子的小厮也都回来,回禀了庄子的情况,有喜娘提前准备,大家倒都存了粮食,而且当初各庄子的粮食许多都拉到了连山,并没有受影响。
管理各庄子粮食分派的活计,喜娘请了原邢二管家,也就是邢庄的老爹管着。
木槿儿听闻喜娘回城,也是早早来求见,先是谢过喜娘的提醒,免了木氏一族的劫难,然后又说了王府里的许多事情,加上喜娘离开后白林城的许多事。
期间,齐修文得了消息,送来了书信,求她放粮,信中冠冕堂皇之言甚多,摆明了想要拿这些粮食来给他自己铺路,对于当初他并没有重视喜娘的说法也并没有表示什么,喜娘放下书信,派人去齐家镇探查情况。
回来的小厮说道:“姑娘,齐家镇那边黑水河水位依旧高涨,无法通行,远远瞧着镇子里并没有烟火。”
喜娘知道大概情况,齐修远估计也是那批粮食出现问题,便吩咐小厮三日一探,回来报信。
这日,小厮来报,齐家镇的人下山了,不过路上积淤不通,两方并没有通消息。
隔了一日,喜娘便见到了齐家之人,来人是齐修远的长子齐容和。
见了面,喜娘先是问了顾氏和镇子村民的情况,后又说道:“荣和怎么来了,你父亲呢?”
齐荣和乖声喊了“姑姑”,方才说道:“劳姑姑念着,梅娘身子且安顺,镇子里的产婆说日子差不多就在这个月。
镇子里倒没什么大事,只有几家人的房子倒了,田地需要清理。
原也是父亲要来,不过镇子里许多事还要父亲出面,侄儿也想着要跟岳家通个气,加上不放心梅娘,想寻个大夫回去请个平安脉,这才揽着此事。”
喜娘问道:“回去让大哥放心,我这边没什么事。”
齐荣和方才说道:“姑姑,前些日子,四叔身边的人到镇子寻父亲,想要山上的粮食,族里对此事意见不一,父亲让我来问问您的意思?”
喜娘料想那齐修文定是知道自己的粮食在紫云山,但他只声称要山上的粮食,那便是齐家的私事,此事她一个外人不便发表意见,只得说道:“此事我不便多说什么,不过族里的粮食让镇子在遇到灾年时能有所倚仗,还是不要枉动的好。”
齐荣和也听出了喜娘的意思,齐修文打的主意大家也心知肚明,齐家镇的那点粮食在这大灾面前并不够看,喜娘后面买的那批粮食才是关键,如今喜娘只谈族中的粮食,意思显然是不想谈。
喜娘怕齐修远禁不住齐修文的感情牌加上升官发财庇护宗族的诱惑擅自做主,只得沉声说道:“回去跟你父亲说,那批粮食关系重大,谁也不许动!”